黑暗的长廊迅速吞没了佐拉的身体，我只得跟上前去，可是怪异的是下一秒，佐拉的气息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我即刻俯下身来，一记后撩踢踢向那个女人，可空气里却只留下佐拉的残影。

“比尔！她去哪里了？”我环顾一周，不见佐拉的影子，便问男人。

“不知道！她刚才突然出现在你背后，幸亏你反应快，但一瞬间，又消失了！”

是血迹，那家伙定是用了浊的能力，在她之前留下的血水间变换身形呢！这可不是用什么植物的汁液可以代替的东西，这么说来的话，刚才那个佐拉应该就是真身了！

“终于肯露面了么……胆子真大啊。”

“别这么提防我，我会伤心的。”空气里传来佐拉幽幽的声音，轻飘飘的，感觉她无处不在，“算了，你像只刺猬一样，我还是……换个人下手～”

我的内心一惊，转向比尔，而佐拉已经闪现在比尔的背后，她高举起用血肉铸造而成的战斧，朝毫无防备的男人身上劈砍过去。只听见一声撞击的巨响，男人身上的盔甲又一次救了他的命，我真是庆幸自己先前做的决定。

“这是……雅典娜的圣铠？”佐拉被反震到了墙壁上，一脸难以置信，语气还带着恼火，“你居然分给这种男人？！”

“比尔，快走！”

听到我的呼喊，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撒腿就跑。而我与比尔擦肩而过，一脚压制在了佐拉的胸口上。墙上裂出来的人影代表着佐拉确实站过那里的位置，但眼下，她又和自己的某颗血珠调换了位置。

“给你看点新招，舞侠！”

佐拉站在走廊另一边，她做出了一个要踢球一样的姿势。我想，她可能是打算在某个瞬间闪现到我的身边对我进行偷袭，所以格外关注她消失的时候。然而等到她的动作几乎都做完的时候，佐拉依旧杵在原地没有施展过浊的能力，这让我很是奇怪。紧接着下一秒的时间，我中招了。

“爽吗，舞侠？”

我低估了佐拉的想象力，或者根本就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的缘故，我竟然没有注意她凌空抽射时，少了半截的右腿——原来是局部转移。

先前，佐拉被我踢到墙上时确实是受了伤的，但她顺势就在被我连同一起踢碎的墙体上留下了血渍，做好了这次偷袭的铺垫。等她脱离闪现到远处以后，再用呼喊的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为的就是用出这损招。

现在，她缺失的右腿被传送到了我的背后，它对准我的弱点精准地踢出了恶意满满的一脚。这是一种似曾相识，但又完全不同的别样感受。作为男生，我一直以为只有男人才会懂这样的痛。但现在，我才发现这样的痛感不分性别，而且佐拉那个怪力妖女，真是让人痛的要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人拿来扯到了一块，然后硬接下了佐拉的踢腿，那伴随而来的阵阵刺痛，令人不得不怀疑仿佛是一只可以动态变化的驯鹿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捂住自己受伤的部位，忍着眼泪，倒在地上开始挣扎。我一会蜷起身，一会伸展开，无所适从，甚至意识都有些难以集中。可无论我怎么挣扎，那种闪电般的刺痛就是难以驱散。

“哈哈哈，你这种模样真是太美了。”佐拉向来有着折磨猎物的癖好，她现在脸上一定是那种得逞后的兴奋劲吧，只不过我暂时没力气去看她，“毕竟……让你体验一下变成女孩以后各种绝佳感受，也是我的义务呢。”

佐拉闪现到我身旁，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烂泥一般的身体硬生生从地上拎了起来。我的双腿不由地夹在了一起，脚尖还搭着地板，体内已经没有太多的空气供给呼吸了。佐拉故意再给我多上了一层窒息之感，她就想看我会做何反应，这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再来一下如何？在被我掐着的时候，嗯？是不是会有其他的感觉呢？”

佐拉说着，伸出一条大腿。“啪！啪！”佐拉三两下就将我紧闭的大腿打了开来，“准备好哦，舞侠～”

这时，一颗银色的弹珠被弹射到了佐拉的脸颊上。她的视线被这精致的金属球所吸引，只来得及嘟哝了一句“这是什么”，就被一大股喷射而出的刺激性气体罩住了脸。她剧烈地咳嗽着，臭气熏天的气味让她睁不开眼，便是在这时佐拉放松了对我的禁锢。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角落里窜出，他用自己结实强壮的手臂揽过我的腰部，从佐拉的手里成功将我带了出来。

“比尔……”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我于水火了。

“舞侠，你醒醒，还撑得住吗？”

我其实没注意到过他的手臂是那样的粗壮有力，应该是平日里健身的结果。他夹着我的腰腹，像带着一只抱枕一样，带着我在长廊里飞奔。

“我……好一些了。”我其实有些奇怪，自己的弱点受到了重击，但并没有像还是男生时那样无力虚弱，“放我下来吧。”

我主动拉开了比尔的手臂，重新落在了地上，却一个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

“舞侠！”

“我没事，我还得把没做完的事……做完。”

“算了吧，你打不过她呀！我们还是先跑吧，这个方向好歹也是往上走的方向，也不是不好吧？”

“国王就在塔尖，他的身份我们也不清楚，但实力一定非同一般。如果不在这里把皇后除掉，他们联起手来，怕是真的要栽了。”

比尔脸上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愁容，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没关系的，刚才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一定会赢她的。”

此时，长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叩击心房的脚步声，那个熟悉的身影轮廓被投射在了墙壁上。这应该就是和佐拉的最后一战了，我想起了当初在博物馆里和她擦肩而过时的那一刻，那时的我对这阴森的女人害怕至极。如今，就连苍洁都败在了我的手下，我已经有了足够强悍的实力去了断这种孽缘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身体直觉。我站起身来，示意比尔退到后方去，接着便迎着佐拉走了过去。

烟雾里，佐拉邪笑着的脸庞浮现了出来。我也用出了自己瞬步的技能。于是，我俩在同一时间爆发出了无限的战意，以至于周围的气流都变得怪异地扭曲起来。我抬起拳，打在佐拉拦在面前的右手，但善于见机行事的我立刻掰下了她的右臂，紧接着换了一只手打出一记前摆。佐拉缩起脖子，往后闪躲，并伸出左手想要推开我。可空气感知全开的我怎能察觉不到她的反攻？我一扭腰，一个侧步避开她送过来的手掌，随即松开原本固定她的拳头，追加一发刺拳攻在了她的脑门。前摆后刺，在拳击里是很实用的，现在刚好被我派上了用场。

一旦对手空门大开，那便是追加杀招的最好机会。我一脚蹬在佐拉的腹部，痛苦瞬间让她弯了腰。借此机会，我的右手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转身后一记后撩腿又一次重击了她低下来的面门。然后我乘风而起，跃到半空卯足了劲，一脚踩在了她的脊梁骨里。借由重力加速度的力量，陷进地里的佐拉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结束吧。”我知道佐拉吸收了桀矩战士们的力量，所以要阻止她就必须在对准她的那个地方留下重击。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虽然立场敌对，但做这种事前自己总会有些愧疚却又沾着一丝兴奋。

于是，我伸出二指并在一起，接着迅速地点在佐拉身下的地方。可这家伙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成功脱险，我的手指还没到位的时候，佐拉那么大的一个人居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她吐在地板里的几口瘀血还在半空。

“舞侠……”佐拉手好像吸在墙壁上，就那样挂在数米远的空中，“你是不是以为你变强了，厉害了，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殊不知，你的一举一动根本离不开大人的掌控。让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虚妄之城。梅克丽把普通人的魂魄吸收进来，然后慢慢蚕食，化作某种能量，这城市应该就是起到了能源提供的作用。”

“呵呵呵，真蠢呐！舞侠！既然知道虚妄之城是一座吃人的城邦，还在这里奋死拼搏。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已经被大人吃掉了呢？毕竟，这里的所有居民都是失去了肉身，被大人吸收进来的魂魄呀！”

“你，你说什么？”

我一愣，接着我也慢慢看到了佐拉叙述的可能性。虚妄之城的确存在许多和现实世界无法解释的现象。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它的真实突然变得十分虚假。

“我真正的身体已经坏了？不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座城市就是虚妄，全是假的。居民是假的，楼房是假的，护卫队是假的，安居乐业什么都是假的！这里不过是利用死在外头的孤魂野鬼们编织的一场春秋大梦罢了！大人只要乐意，这座城就可以发生任何变化！你们不过是一个个丢了身体的残魂罢了！”

“虚妄……不可能的！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不是假话？”

“哈哈哈，看看外面吧！”佐拉身边的景物开始一层接着一层剥离开来，原本平整的墙面和地板现在开始干枯地萎缩起来，变得皱巴巴的。这种变化用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蔓延到了我的脚下，我身边的东西都在飞快地褪色，粉笔一般的灰白色成了它的主旋律。匆忙调整重心的我踉踉跄跄地倚靠在了一旁变了样的墙壁上，它的质地已从之前的稳固转化成了现在的柔软。看着佐拉狂笑着站在一根粗壮的东西上越升越高，我本想带着比尔一起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却不想自己被外头的景象搞乱了心态。

巴别塔的墙壁已经全部敞开，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缓缓升起一尊灰白色的石膏雕像，她以女人的形态微微蜷缩站立着。我利用自己超远距离的视力注意到了各种石像上的细节，而这些细节真是令人越看越毛骨悚然。我已经认出来了，这雕像的身份我再熟悉不过，而我心中那种不祥的征兆与猜忌开始在心头蔓延开来……

为什么我的石像会出现在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