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要做什么?
清溪下意识地将身子蜷得更紧,竭力降低存在感。
“你从白府离开,直接来了这里?”那人开口问,语带冰寒。
“是!”清溪不假思索地答,又瞬间意识到不对,急忙找补:“清溪很是小心,沿路一直留意身后,绝对没人跟踪!”
“没人?哼!”那人走近一步,俯身下来。
清溪噌的一下翻滚着躲开。
“你躲什么?”那人紧跟两步,逼近清溪。
“不,不躲什么!”清溪使劲咽了下唾液。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觉得这人此刻极度危险。
“不躲么?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那人语气没什么变化,只又朝清溪迈了一步。
清溪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罢了,你起来吧!去把伤处理下!”那人停住,随意地吩咐着。
“是!”清溪迟疑了下,低声答应。她松了匕首,探手扶向地面,想撑着起身。
扑哧一声!清溪身形一顿,不可思议地想回身去看。似乎有什么从后背猛力一推,她身子直直俯摔在地上。
什么东西这么沉?她想起身去看,却完全失了气力般,半分挪不动身子。有什么流到地上,她抬手去摸,黏黏的,有点铁锈的味道。那是什么?她使劲想。这样的触感,这样的味道,是什么?
嗯,她想起来了!是师傅砸伤她嫂子时候,她嫂子一腿鲜血的触感和味道!是她自己砸伤脚踝流出的鲜血的触感和味道!是乔儿少爷被砸伤了头流出的鲜血的触感和味道!
她身边怎会有这么多鲜血呢?
她努力想撑起身去看,可似乎被一座大山压住,怎么都动不了,只觉身边的血越来越多。
”师父!“她下意识地去喊,可声音几不可闻。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林子里碰到师父。师父说可以教她习武,做厉害的人,她高兴极了!后来父亲要把她卖进侯府,她不懂庄户和奴婢有什么不同。母亲说庄户还有些自由,奴婢就完全没了自由,她不懂,偷偷去问师父。师父没离她的问题,只吩咐她进府护着大房主子。她懵懂地点头。
进了侯府,她一天天长大,懂了很多,知道庄户是随庄子转让的半个奴,而奴婢不过主家随意处置的玩意儿。她不是没后悔求了父母别卖掉她,可后来她见到二爷,她完全没了半分埋怨。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曾经无数次幻想着陪伴在二爷身边的美好和欢欣!二爷是她卑微奴婢生活无尽晦暗里的光和所有寄托!
她伸手去摸那越聚越多的血。这血怎会那么像她在庄子上爬进狗洞时,身下沾到的雨水与泥混在一起的触感呢?
她不敢违背师父命令,只能按照吩咐,将清浅敲昏,将绣品放到清浅身后。为了留在五奶奶身边,她将自己脚踝砸伤,终于如愿,可为什么呢?
她真的不知道这些都为了什么啊!
师父让她做的事儿,她不敢违背。就像这人让她搅乱侯府,让她进白府潜伏,她只能照做,不能问一句为什么。可她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啊!
就像此刻,为什么血愈来愈多呢?为什么身子愈来愈沉呢?为什么困意愈来愈重呢?
为什么?
清溪最后的意识只定格在这样三个字上。
她的背后赫然插着一把黑黢黢的巨大花木修枝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