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原盯一会便回房休息，打个盹的功夫，郑先生说他全学会了。

“行几个礼我瞧瞧。”

小郎君站在院里，仪态姿势比从前更端庄优雅，再看旁边踩着瓷碗碎片的盼绿，因忍不住脚底的痛楚，纤瘦的身子几乎扭成麻花。

裴氏想起少时被这些礼仪折磨的自己，他学了几年方才融入骨血，江暮秋小小年纪毫不逊色。

“柳氏倒很大方。”

居然肯费心教养庶子。

不对，柳氏哪是什么好人？他该不会一开始就想好了换亲的法子，担心露馅才让江暮秋学这些？

裴氏琢磨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江暮秋听不得有人称赞柳氏，尤其这话出自宋观澜父亲口中。

“幼时，母亲请了从宫里出来的礼官，暮秋为哥哥绣鞋面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偷学了一点。”

那位礼官裴氏有所耳闻，得知柳氏请他入府，裴氏还心疼六岁的小慕安要受苦，送去不少吃的玩的。

这么算来，那年江暮秋五岁……

让五岁的孩子绣鞋面？

难怪进院子的时候脸色难看，恐怕柳氏私下没少磋磨他。

柳氏不是个东西，江慕安也不是！

裴氏软了声音：“喝杯茶歇会儿吧！”

“多谢父亲。”

江暮秋捧着茶杯，心思百转。

昨日多次言语不敬，宋观澜都没有怪罪，可见小爹说的有道理，她心里有他，只是不愿承认或者尚未发觉，他不能步步紧逼，让她喘不过气。

要放风筝，张弛有度。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之前，不能再让裴氏对他有意见。

眼泪对裴氏没用，乖顺才能让他放心。

“我看父亲总是捏腰捶背，家中祖上传下一套推拿之法，可否让暮秋试试？”

裴氏腰酸背疼是老毛病，御医都没法子根治，他年纪轻轻，又足不出户，就算会什么推拿恐怕也没有功效。

裴氏不愿意折腾，忍冬在旁边搭腔：“主君，郎君是一片孝心，娘子不在，郎君的孝心自然就是娘子的孝心！”

江暮秋意外于他会帮忙，趁机央求道：“妻主总说身子刚好就得整日待在太学，害得她都没机会孝敬父亲，心中很是愧疚呢！”

“澜儿孝顺，我自是心中有数的。”

裴氏嘴角往天上翘：“让人搬张美人榻来！”

他伏在榻上，身后十根手指按压腰背的力道刚刚好，今日阳光和煦，暖洋洋的光穿过窗柩落在身上，裴氏昏昏欲睡。

余光里，江暮秋打开香炉，扔了颗香丸。

清浅的香充盈整个房间，纷杂的思绪随着香味飘远。

“这是什么香？”

“暮秋自己制的，取名叫融仙丸。”

裴氏呼吸悠长，沉沉睡去。

宋观澜带人踹开院门，没见到江暮秋，倒是被熟悉的香味晃住。

这味道和莫寻玥手中的荷包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