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黎清走到一个人少的树荫下，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嘟。”

电话几乎是秒接。

然后，从中传出一个带着笑的，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清儿？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了？”

“……”黎清面无表情问：“那个程钰人是怎么回事？”

“谁？什么什么人？”

“你别装！他说你让他来的……我想一个正常人，追女生怎么也不会敢用这样的理由吧？而且他还那么自信。”

“喔，”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好吧，我承认他是我安排的，不过我要强调一下，清儿，这个孩子，他不是正常人，他真的敢……”

“……”黎清没回话。

“咳，咳，”电话里显然知道话不该这么说，于是轻咳了两声算是掩盖过去，

然后又说道：“清儿，你是不是以为爸反悔了？感觉生气？哈哈，你放心好了，我虽然在外面没少骗人，但什么时候对你和你妈撒过谎，答应你们的事我都做到了。”

黎清没好气：“你现在就在撒谎。”

电话那头一顿：“我觉得你对撒谎这个词有误解，清儿，这我就不得不说一句，我们红国讲究中庸之道，撒谎是一门学问，如果你不会这个，在哪里都要吃亏……而且，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撒谎，那么我就不算撒谎……”

“……”黎清蹙眉打断：“你到底要说什么。”

“额……”电话那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正经道：“清儿，这件事我暂时不方面和你细说，你只要知道，我没有反悔之前的约定，突然介入你的个人生活就是了。”

黎清眼帘低垂：“可，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也不该在这种事上和我开玩笑……我不是说我除了周奇，谁都不会接受的吗？而且你之前也认可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紧接着，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清儿，我是你的父亲，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拿这件事开玩笑……

我知道你不想成为你妈那样的人，也不喜欢我的那一套，你只想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这没问题，而且我也确实答应你，只要你在大学毕业前能做出些成绩，你想和谁谈恋爱都可以……但是……”

黎清握着手机的纤细手指紧了紧：“但是什么？”

“但是，周奇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特殊？他怎么特殊了，因为末日的事？他都和我说了，我觉得没什么。”

“嗯？你觉得没什么？”

“对，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我都能接受。”

“啧……”电话那头咂了下嘴：“……看来他有些重要的东西应该没和你说。”

“……”黎清听到这话，莫名感觉心里一堵，嘴角忍不住沉了下来。

又是这句话……

周奇又有什么事情没告诉自己的？

可昨天明明说好的……结果又瞒着自己呢。

这时，电话中，她的父亲悠悠说道：“那既然这样，我还是和你说一下吧，免得你真为他做出什么傻事。

嗯，你应该还不知道，周奇现在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吧？

这么说吧，他现在所面临的最大的压力，完全来自于国家……清儿，我这么说你能懂吗，现在整个国家正府都是他的敌人，就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国家……？”黎清愣了片刻，随即清澈眼眸中浮现恍然。

国家……国家！

这下，刚刚升起的小怨气一下子消失了。

怪不得……

原来他还是在为自己着想的，怕牵连到自己……

黎清紧绷的小脸略微松缓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她又感觉到丝丝愧疚。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周奇所说的末日，并没有完全相信，也没有为此仔细思考过，

不然，

她应该很早就意识到，一个真正从末日回来，又做了那么多高调事情的人，怎么可能不会被国家发现？

……电话中还继续说着：

“而今天，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在和整个国家谈判，争取寻求一个平衡共赢……但，这种事情何其困难？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大劫，一旦渡不过去，你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黎清脸色白了几分，没说出来话。

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

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况且，就算他有能力和国家达成共赢，但他也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周奇了，他很危险，而你喜欢的那个周奇，他可能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危险？回不来？”

听到这话，黎清又忍不住了，有些不满道：“怎么危险了？就因为经历过末日吗？可是他又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也没有伤害我，他还是会喜欢我，他明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违心了，

事实上，黎清这两天心情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奇“变了个人”，让她找不到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包括昨天的见面交流，还有之后在通讯软件上的交流，其实她都很明显意识到对方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周奇了……

但，此时此刻，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偏向于周奇那一方。

况且……

“……无论他回不回得来，你也不该让那个程钰人来找我！”

这一句，黎清语气略微说重了些，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沙哑。

“你……”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柔声说道：

“好好，你既然不喜欢，那他接下来不会来找你了……不过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重点不是周奇还能不能回来，而是……嗯，我其实想说，我花大代价得到了一点内部消息，周奇的结果是好的，国家没有拿他怎么样……”

“……？”黎清听出不对劲了。

电话中黎父继续道：

“对了，我这么和你解释吧，

你知道吗，周奇这小子现在所处的层面可能比我还高，他所说的一些话，足以对整个社会造成影响，就连国家高层都要听取建议，更别说我们这些在红国本就属于弱势的集团公司……

所以你说，他现在都这样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还一定会喜欢你呢？”

“……”黎清听完眼眸带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

原来……

是这样。

她听懂了。

父亲的意思是，黎清自己是觉得，周奇从末日回来没关系，无论经历了什么她都能接受，甚至还愿意主动去了解，去包容。

但她却唯独忽略了一点——

周奇，还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

黎清嘴角动了一下，

脸上突然不知道作何表情为好。

她终于知道，这些天那种隐藏在心底深处，很容易被翻出来，令她烦躁不安的情绪是怎么来的了……

正是因为，周奇的言谈举止，没有让她感觉到以往的那种“喜欢”啊……

就在这时，电话又传出了声音：

“除此之外，”黎父缓缓说着，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惆怅：

“闺女啊，你可知道这些天我为了那臭小子付出了多少……本来我自身都难保呢，却还要为了那臭小子忙前忙后，东跑西跑，他倒好，竟然一次都没和我联系，做这么大的事连个底都不和我透露，害我提心吊胆……”

“所以这次我安排那个程钰人找你，也不光是为了你们俩的事，更算是小小的利用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