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端之上,巨型灵舟正破空疾行。
秦月凭栏远眺山河锦绣,转身欲言却见青枫倚柱而立,呼吸绵长分明在站着入定,不禁扶额轻叹。
这木头人儿,离了剑阁仍是这般嗜睡。
若往后独行世间。
正思虑间,雪梅清香随风而至。颜衣捧着琉璃盏翩然而来,盏中玉液泛着月华般的光晕。
“幸好有你同行。”接过冰镇灵饮的绝色女子眉眼弯弯,青丝拂过鎏金栏杆:“这般精妙的冰魄调饮之术,怕是三界难寻第二人。”
此时罗天仙宴的钟鸣,已隐隐回荡在三十三重天外。
玉虚峰顶的云霞尚未散尽,紫金令旗已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参加罗天盛会本是御兽宗百年惯例,此番随行弟子的遴选却暗藏玄机,传闻紫苏真人特意叮嘱,要带那个总在青石上晒太阳的青枫。
丹炉峰前的青铜鼎炉刚熄了火,颜衣攥着烫金名帖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她望着前边被秦月拽着衣角的青枫,那人竟在仙舟甲板上寻了处软垫,枕着《玄天剑谱》打起盹来。
夏武季那馋猫若是在场,定要偷摸顺走他腰间晃荡的松子糖袋。
“简直暴殄天物!”甲板另一侧传来佩剑与玉珏的撞击声,几个年轻剑修恨恨盯着这边。
他们苦修三十年方得御剑之术,那青枫倒好,左倚冰魄剑传人,右靠新晋丹道魁首,竟在仙舟上睡得香甜如婴。
二层雕花木窗忽然吱呀作响。沐正霆拨弄着手中千年雷击木制成的二胡,饶有兴致地看着身侧徒儿:“逸儿可曾听过,当年紫苏师姐为护这少年,单剑破开幽冥涧十二重结界?”
慕容逸玄色劲装上的暗纹泛着血光,那是魔域战场留下的印记。他垂眸扫过青枫松垮的云纹腰带,剑眉微蹙:“弟子愚钝,实在看不出此子有何殊异。”
说话间腰间墨玉剑嗡鸣震颤,惊散三丈外翻涌的云海。
“三百年前你初入山门时不也这般?”沐掌门指尖掠过二胡琴弦,苍梧木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记得把战场那套收着些,这次试炼……”
话音未落,仙舟突然剧烈颠簸,青枫怀中的《玄天剑谱》啪嗒坠地,书页间竟飘出张泛黄的符咒。
慕容逸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早已失传的太古遁甲符!
众人围坐品茗谈玄论道,乘灵鹤翱翔四海,朝赏云海暮观星辰,何等逍遥自在?
何苦执着于刀光剑影之争?实在疲乏得很。
慕容逸下意识揉着眉心,视线不自觉扫视四周,这是千年征伐刻入骨髓的本能。
俯瞰尘世烟火,市井喧嚣中升腾着蓬勃生气。
纵是毫无修为的凡俗之辈,亦在各自命格里竭力绽放。
远处湖畔两道身影正缠斗不休,招式间虽无灵力流转,却透着为生存而战的狠劲。
等罗天宴毕,定要隐去修为到红尘走一遭,茶楼听曲赌坊掷骰,想来别有趣味。
正思忖间,天际忽有黑云压境。慕容逸指尖微颤,旋即自嘲轻笑。
此处乃人族腹地,御兽宗旗舰镇守,哪来宵小敢犯?莫不是边关待久了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