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往北走。";
";往北走?那是去北疆?";
";悬壶济世嘛,当然哪里需要大夫,就往哪里去咯。";
";那就去北疆!";
姬红雪拨开额前沾血的碎发,眼睛亮得像是盛着整条银河:";听说北疆牧民会用雪狼骨入药?我们冬天就去……";她忽然顿住,盯着陈安云正在消散的右手——那截画地图的食指变得像月光般透明。
";怎么不说了?";陈安云笑着用左手拂去她发间灰烬,断裂的袖管被山风灌满,";等治好北疆牧民们的冻疮病,就去滨州看海如何……";
";你的手!";姬红雪抓住他虚化的手腕,却只握住一把星屑。她突然想起破阵时看到的漫天星斗,那些本该坠落的星辰全都凝在陈安云眉间。
山风卷起破碎的阵旗,陈安云的发带突然散开。银丝绡在暮色中飘成星河,露出颈侧蔓延的裂纹:";那里海上生明月的盛景哟……";
他声音开始混着空茫的回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姬红雪发疯似的翻找药囊:";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这里有姬家冰魄续魂丹!还有……";
药瓶从颤抖的指间滚落,被陈安云半透明的足尖轻轻抵住。
他整个人都浸在朦胧辉光里,像盏即将燃尽的河灯,";傻姑娘……";
";不要!";姬红雪突然扑进他怀里,看着自己的衣袖穿过对方逐渐稀薄的胸膛,";明明才说好的,我们一起浪迹天涯,悬壶济世。";
姬红雪心中涌起了巨大的不安:";我们明天就出发!乘最快的云舟...";
陈安云的下巴开始消散,星光落在她仰起的脸上:";浪迹天涯,悬壶济世……真好啊……";
话音被山风撕碎,他的膝盖以下已经化作流萤。
姬红雪踮起脚吻他正在消失的唇:";等到我们累了,就随便找个小城,开间医馆……";
她的眼泪悬在陈安云透明的脸颊,";你坐堂,我采药,我们在檐下挂满风铃......";
最后一片衣角化作星雨时,陈安云在她掌心放了个银铃。晚风掠过废墟上的残阵,周围三十里焦土突然绽出点点绿芽——那是他最后散落的灵力。
";抱歉啊,可是……这次是我……要失约了……";星光彻底消散前的叹息拂过她耳畔。
山谷间盘旋的星屑忽然聚成光带,在她周身流转三圈,最后散成漫天的星光。
姬红雪跌坐在地,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