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月“嗯”了一声。
秦雪月吃饭的动作很慢,一眼就让人看出心事重重。
她突然问道:“夜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夜无寒点头道:“问。”
“你,觉得我怎么样?”
夜无寒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秦雪月咽了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筷子:“就是,你,喜不喜欢,我?”
夜无寒犹豫了一阵,随后点头笑道:“若是不喜欢,我又为何在此呢?快吃饭吧。”
秦雪月眼神瞬间失去光彩:他在犹豫,他在思考,他在思考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并非是下意识的回答,他很冷静,他很平静,他在揣度我的心理,揣度这个问题的本质,随后,他做出了,理性的,判断吗?就因为我是,秦小姐。
整顿饭下来,夜无寒见秦雪月都没有多好的脸色,说实话,他很无奈。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便是如此吧。
饶是夜无寒,此时此刻也不知她真正在想什么。
但又不能胡乱开口,误触了界线,更是糟糕。
吃完了饭,夜无寒缓缓站起身,道:“天快黑了,我需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雪月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剩下的几粒米。
夜无寒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他明白,一个人的情绪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以是物质上的发生,也可以是精神上的。
但夜无寒不会读心术,如果她不主动开口,他不可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不过夜无寒不喜欢让这些使自己思想疲惫的事情持续地消耗自己的精力。
告别了秦威,出了秦家门,也就算了。
“她怎么样,与我无关。”
……
深夜,秦雪月孤独地躺在床上:夜公子,为何,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做出假笑?又为何,要让我为你而狂。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秦雪月只觉得心口疼痛,两行晶莹的清泪缓缓从眼角滑下。
湿了枕头,断了人肠。
她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心痛以后,她的心,不再痛了,而是变得狂热:不,夜公子,一定是我误会你了!那么真诚的笑,那么真挚的关心,一定是我误会你了!
夜公子,对不起,是我想得太多了,把你想得阴暗了,是我的错,我一定是误会你了!
她侧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与他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想起他那知性的笑容。
秦雪月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她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喷涌而出,惹得她,有些痒痒。
几乎是本能的,秦雪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夜公子,你是那么的好,那么的聪明,那么的冷静,一定,是我误会你了……”
……
“大哥,外面下雨了,你这么晚工作怕是要着凉?”
夜无寒摆了摆手道:“小侯,你也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
孙天侯有些无奈,只好提醒道:“那你多注意一下身体。”
随后就离开了天主司。
夜无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总觉得心中有一种感觉让他有些睡不着。
结合今天的一切几番思索以后,他确定了自己此时内心的那份情感名为何物——愧疚。
夜无寒是个很感性的人,对于周围人的情感,他总是能产生共鸣。
今日秦雪月的不对劲,更是被他完全感受到了。
他不禁对自己发问:我为什么会愧疚?是因为我喜欢她?不对,这种情况应当是首先排除的,因为这没有任何可能。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知道了,没错,这种愧疚来源于我所忠诚的纯洁的爱情被我所玷污了。
那我应当告诉她真相吗?
愚蠢至极!
为了一份应当遵守的原则而抛去自己最原始的初心与执着,本就是一种愚蠢。
那,我应当如何解决现在这个问题?
呼——
我所能做到的,应该也就是给予她一些安慰了吧,如果她依旧会因此而继续喜欢我,那,也都与我无关了。
至少,我自己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夜无寒便离开了极夜教,带上纸伞出了夜王府。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路上少有行人和车马。
细雨绵绵,打在大地上,城市中,屋檐上,奏起令人安心的乐章。
夜,真的很适合人思考。
唯有在这种雨夜之中,夜无寒的思想才会跳脱出凡尘,向更高的地方去。
夜无寒轻轻伸出左手,感受着雨滴的清凉,顺着指间,慢慢地涌上心间。
“或许我应当像这雨水一样,蔽日遮月而聚,风顺云积而积,一切都是自然,故而顺其自然。”
他转头看向右手边小瓦房的屋头淌树。
“或许我该像这青葱绿树,雨浸枝叶而润,秋来落木而枯,一切都值得享受,任它乐与愁。”
“那么,我是否该为自己的愧疚买单?”
“是的,既然那是我的原则,那么便是自然,所以我需要顺其自然,所以我应当买单。”
“愧疚是之前违背了原则,故而使得我今日愁,所以,我要开始遵守自己的原则了,是为明日乐。今日愁,明日乐,我都应当享受,这样我才能继续坚持不懈。”
想通了这一切时,夜无寒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小拱桥边。
拱桥右边的柳树旁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道悠扬惆怅的笛声传入了夜无寒的耳中,这笛声他很熟悉。
秦雪月站在河边,她的伞丢在一边,身上的白衣早已湿尽。
她与涓流以《离怅》,道尽心中愁。不愿诉苦与人听,只是无人懂。
雨水打在她脸上,不知那淌着的,是雨?还是泪?
她忽然感受不到天雨的浸润了。
恍惚间,看到了那熟悉的衣角。
她信不过,只盯着涓涓细流。
“雪月,天很冷,会着凉。”
秦雪月瞳孔一缩,不知为何,她只觉得鼻子一酸,本能地抱住了夜无寒,怯声泣涕。
夜无寒的身体对她的亲近有些反感,但他清楚,自己是来道歉的,也就不便推开。
“对不起。”
秦雪月闻言更是哭,她声泪俱下道:“我从未如此过,所以,请,就这样让我哭一会儿吧。”
夜无寒轻叹一声:“好。”
但,他却依旧不愿抱着她。
少女的泣涕声渐渐被雨声淹没。
小桥边,只剩下了两个湿透的人。
郎君本为喜而来,哪知我心变莫测。
不知惘落为何起?冷房空独被湿忑。
忧忧愁情多自作,不于心头便无沁。
请君允我安膀依,待到雨住泪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