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由浅转深,她顺势安卧。
模糊间,梦见啊姐。
她一如往昔,将她拥入怀中。
刹那,抽离出身,身形消退。
她忽的蠕动不止,挪动额头,直抵床笫间,僵直的躯壳。
微抬无力的腕骨,顺势环上腰肢。
将头深埋怀间,隔着单薄衣料,贴触肌肤。
悄声回顾,久违的暖意。
少年垂于两侧之手,忽松忽落。
欲近前触及,忽又无声垂放。
少年低眸,触及怀间的人儿,温静酣睡。
强压异样,终未覆手将人推离。
空气无端静下,只闻见匀缓的喘息。
忽起的暧昧姿态,持续良久。
半响,殿门微动,似有人推动。
少年蓦然回神,将怀间人搁落,覆上被褥,行至一旁站定。
彼时,床笫间。
一瞬而起的落空,使得额间余温散尽,寒意渐生。
闻见响动,榻间人儿,悄然转醒。
轻浅侧身,微掀眼帘,无端触及熟面,眸光忽滞。
她愣怔良久,浮动的心绪,久久无以平复。
似梦,似幻,难辨虚实。
只那双眼眸,再未生有光亮。
不似初见时,明晃透亮。
他仍是那个他,只与记忆里,大相径庭。
仍是傲骨铮铮,却处处透着低下。
光鲜无存,也年长些许。
稚嫩的脸,忽的清瘦俊逸。
那日宫道昏暗,未曾留意。
不及眼下,仓促间,瞧得真切。
显目的笑意,再未显现。
自重逢至今,未有一刻笑颜。
是恨极了她。
亦或是是那份笑颜,给了旁的人。
特许男侍近身服侍,日日形影不离的笙皇贵妃。
她终是不同。
她扯动唇角,笑得浅淡,凄意尽显,尤为艰涩。
错开的眸光,回避的身姿,强掩的慌乱。
昭显了她此刻的狼狈。
宫侍稳步入殿,将汤药搁至案前。
见她转醒,快步搀她半坐。
少年侧立一旁,始终未出一言。
思及她昏睡半日,滴水未进,宫侍起身迈离殿中,替她觅食填腹。
片刻,余下两人独处。
少年步至案前,端离汤药,搁至榻间。
似有意规避,指骨无交。
毫无逾矩。
她侧目微凝,转瞬偏离,毫无伸手之意。
透过窗缝,闲赏庭院之景,眸目极淡。
少年静立一旁,缄默其口。
无急言,无慰问,似旁观者。
仿若只是奉命办差的忠侍,全无私意。
只殿中之人,心知肚明,少年的来意与私欲。
殿中无音响,只透过缝沿,闻得屋檐下盘旋的些微鸟鸣。
少年侧目,透过她零散的细丝,望向庭院。
目之所及,无不是荒亘、残地。
偏她注视良久,迟迟不愿偏眸。
片刻,她主动出言,打破长久的沉静。
许是仍在病中,音色显浅,略显沙哑,透着牵强。
不及院中鸟兽虫鸣。
“你无错,也无须为此怀愧自疚。”
“更不必揽下行至我宫中的差事。”
她淡淡出声,尤显疏离。
“本是我之错。”
“不该意气用事。”
她顿了顿,略显深意。
似为经年累月的贺府惨状,为那日宫道间的口无遮拦,及冲动之举。
“不顾身况。”
她不愿他察觉异样,刻意出言掩盖。
少年眸间的恨意那般强烈,她怎会无所觉察。
那块溃烂的疤痕,从未愈合。
他望向她的每一眼,无不是临现当年的惨状,旧事重提。
偏她们谁也无以迈离深宫,只得自相折磨,蹉跎时岁。
“终不似年少稚态。”
“转眼濒及而立。”
“意气用事,最为可笑。”
“太傻。”
她喃喃自话,泪意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