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江南机械厂的车间里，机油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浓稠得几乎能凝成颗粒，周明远戴着白手套，正将单板计算机往控制柜里嵌入。

围观的老师傅们倚着机床，老李头用扳手叩击机器外壳，金属碰撞声在钢架结构的厂房里回荡：“这铁疙瘩能听懂洋文？”

“等下你就知道他懂不懂了。” 周明远没抬头，他正忙着把焊接最后一点电路，烙铁尖在电路板上划出幽蓝火花，从鹏城大学机房到此刻的改造现场，他早习惯将英文手册里的理论转化为车间里的实践，镊子夹着电阻的动作稳得像台精密仪器。

三天后的深夜，车间警报骤响，进口设备的传送带又一次卡在半空，显示屏满是乱码，技术科众人对这些设备的故障基本都束手无策，以往他们只能打电话给销售这设备的外企，让对方派维修人员上门修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周明远从书包掏出《8086 汇编手册》，他对着屏幕上报错的信息一一排查问题，机床阴影下，他盯着键盘快速敲击，荧光映亮他专注的眉眼，一行行代码在屏幕滚动。

当周明远重写的控制程序烧进芯片时，警报暂停，“轰” 的一声，传送带重新转动。

老李头望着运转的机器，浑浊的眼睛映着指示灯：“大学生捣鼓的小盒子，还真顶用。”

与此同时，鹏城大学斜对面的铁皮屋前，楚兰茝的男朋友牛真华正用螺丝刀撬开二手 286 主机。从八四科技淘来的二十台机器堆在脚边，5.25 英寸软盘泛着淡青色的光泽。华强北扛回的网线缠绕在臂弯，烈日将他脖颈的汗珠蒸成白雾，啪嗒一声砸在发烫的电路板上。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将白天刷墙布线，夜里窝在和楚兰茝一起合租的招待所房间里调试基于鸿蒙系统网吧管理系统。

开业首日清晨，卷闸门刚升起，穿喇叭裤的个体户、夹着公文包的业务员就涌了进来 —— 他们没有学生证，没办法和鹏城大学的学生一样去电子大楼里每小时一块钱的学生网吧，就只能来这边掏十五块钱一小时的上网费。

同届的陈默同样自己创办了一家企业，不过不同的是他做的是软件外包项目。

他在电子市场二楼租了间六平米的隔间，五金店老板拍着他的折叠桌要查港商报价单，服装厂会计的花衬衫蹭过堆在地上的主机外壳打听记账软件，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找上门来，陈默把客户需求潦草地记在旧笔记本上，“开发简易报表” 的字迹被汗水晕染。

而就在八四科技校招告一段落时，求博军找到了秦奕说他在道藏网站上遇到了一位江城大学大一新生，他想把这位大一新生特招过来。

秦奕一听就有些好奇了：“咦，为什么？这大一新生在技术上面很厉害么？”

“相当厉害。”求博军说道，“灵犀软件上个月出现了一个跟四通 S-2401 打字机不太兼容的问题，当这款打印机连续打印超过 20 页的文档时，打印就会因为触发内存容量而被中断，我们开发团队排查这个内存泄露问题排查了好久，都没法定位具体是哪里泄露了。”

“哦，内存泄漏这问题是有点难处理。”秦奕点了点头，“那这个大一新生是帮你们解决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