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智超故意放慢了些速度，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惊奇目光，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王敬山和李学斌跟在旁边，腰杆挺得笔直，自豪地接受着众人的注视，仿佛这辆简陋的车子是他们亲手打造的火箭一般，与有荣焉。

这不同寻常的动静和越来越大的喧哗声，自然也传到了办公楼那边。

李怀德刚送走一位上级部门下来检查工作的领导，准备回办公室喝口水润润嗓子，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越来越响的嘈杂声，还夹杂着一种奇怪而持续的“嗡嗡”声。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哪个车间又在上班时间搞出这么大动静？影响太不好了！

他走到窗边，习惯性地向下望去，想看看是哪个部门在“作妖”。可这一看，顿时让他愣住。

只见厂区主干道上，只见黄智超，正骑着一辆……一辆他从未见过的、怪模怪样的自行车？车后还跟着钳工班的王敬山和李学斌，那两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

“胡闹！”李怀德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黄智超太不稳重，上班时间骑个破自行车在厂里瞎逛游，成何体统！

可随即，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黄智超骑在车上，两条腿根本就没怎么用力蹬！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它居然自己在跑！

虽然速度看起来不快，还发出恼人的噪音，车身也有些晃悠，但它确实没有依靠人力蹬踏！

“这……这是……”李怀德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应酬检查组喝了点酒，看花眼。他再次定睛看去，没错！那自行车的后轮旁边，确实固定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在转动，带动着车子前进！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李怀德！他不是那种纯粹的行政官僚，他是正儿八经从基层技术员一步步干上来的，对机械原理有着天生的敏感和认知。眼前这东西……不用脚蹬就能跑的自行车？这要是真的……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替代厂内繁重的人力搬运？解决工人远距离通勤难题？甚至……如果能改进得更可靠、更强劲……军用？民用？这背后可能蕴藏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这要是能在轧钢厂搞出来……那他们厂岂不是……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看看！”李怀德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猛地的站起身子，转身就急匆匆地冲出办公室。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正好赶上黄智超骑着“电驴子”嗡嗡地经过办公楼前的小广场。

“智超！停一下！”李怀德顾不上喘气，连忙大声喊住他。

黄智超听到喊声，心里早有准备，他费力地捏了捏不太灵光的刹车把，同时用脚在地上摩擦减速，车子晃悠悠地停了下来，他顺势关掉了开关，电机声戛然而止。他扭过头，故作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跑到跟前的李怀德：“李厂长？您这是……有事？”

李怀德跑到跟前，根本没理会黄智超的问话，也顾不上擦额头的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这辆“怪物”吸引住。他先是围着这辆简陋的“电动自行车”快速转了两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个用铁条固定的电机、那块用布包着的电瓶，以及那些七扭八歪、用黑胶布缠绕的线路，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变为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