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陵低眉叠衣,脸上是娴静的笑意,“你也早该要清楚我的啊。”
“奴不清楚。”成媪脸上仍旧不好看。
桑陵也噤声了,过了一会,宗湘把几捆竹帛和毛笔奉上来,问,“夫人仔细查查,还要带什么?”
她最喜欢用的那几只羊毫都装进去了,还有几卷备着的丝绸和墨。也就摊开来随意看了看,颔首道,“没什么了,这些东西有够用的就行,不必带那么多。”
也不是去读书写字的,不过以防不时之需,带上两三支笔足够了。
“厚衣服带少了罢。”成媪翻着箧笥的衣物,一面说,桑陵正要过去廊庑上看小原杏采买来的猪鬃毛刷子,扭头刚要回话,卫楚先在里头替她回答了,“成媪,少夫人说了,南方比咱们这儿热,厚衣服预备着带几件就行了。”
成媪就“哦”了声,又道,“斗笠、蓑衣和伞都带了罢?”
“带上的,在廊庑的箱子里。”卫楚说。
“干粮够吗?路上想还要吃些热乎的,要备个炉子罢。”
桑陵已经转身回屋里来了,想了想代成君的话,说,“备了个小风炉和火盆,但灵蓁说,咱们要是雇的楼船,里头会有小厨房。”
“那里头的东西,少夫人不见得吃得惯,还得多备些菜。”成媪揣着手,一边说,一边用眼神问卫楚。
那边就道,“肉粟菜是小原杏和晏瑶去准备的,都是按少夫人要求买的,已经提前送到驿站去了。”
“也可以早些装船舱里去。”桑陵接着卫楚的说。成老妈妈点了点头,屋子里好难得安静了一会,众人各自忙开,老妈妈又踱步过来,“新鲜瓜果呢,这种不好提前放船上去的,这天又看着热起来了,放个两三天就该坏了。”
桑陵正将两双刺绣丝履放进了箧笥,摇头无奈道,“那都是我们到丹江口当日,由驿站的人去采买的,不过也就吃个两三天,后头都是看什么时候靠岸,时间够的话再去买点。”想了想,又续道,“这一趟也不是去玩的,顾不得那么周全,东西有的吃就行。”
成老妈妈就叹了口长气,“我心里总不安。”
她是北方人,从小生活在这儿,莫说是南方了,就是长安边上的几个郡县都没怎么去过。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慌的。
“有空我给你回信,飞鸽传书,几日就能到。”桑陵就跽坐到了她边上,心里唯有一阵暖意。
“遇着事——”成媪眼底不知什么时候蓄了些泪水,“遇着事要出面,就让阴罘和阿增那小子出面,女公子你千万不能露脸,知道吗?”
即便现今国朝是个太平盛世,可越远离京城的地方,安全与否越不好说,南方本就在那犄角旮旯的边上,蛮夷众多,桑陵这样的长相要是被外人看到,少不得惹上不少麻烦。
少夫人就颔首道,“我知道的。”
女儿家的脸上恬静似水,可骨子里却不似水一般柔软,更像是一棵立定的大树,谁都不能轻易动摇。
成媪遂抿了抿唇,纵有一肚子的话,也只得憋了回去。紧了紧拳头,最后观望她们收拾了一会,还是语重心长地说,“一路艰辛,少夫人定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