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孟巍然见嬴政时,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或是惹怒了嬴政,他也是腰杆挺得笔直。
孟家历代族长,见到君主何曾如此卑微过?
赵凌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延尉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孟巍然慢慢抬头,满脸的敬仰崇拜之情,高声道:“吾皇一月便荡平北胡,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孟巍然对陛下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赵凌不由一愣,脱口而出:“奇变偶不变?”
孟巍然一脸茫然地望着赵凌:“陛下何意?”
赵凌见他不像是装的,只能在心中感概孟巍然当真有几分实力,摆手道:“今日令延尉前来,是有三件要事要与你商议,延尉请坐吧。”
孟巍然这才慢慢起身,跪坐在一旁:“陛下有事请吩咐便是。”
他来章台宫前,便得到各种消息,常奉府内,孔鲋被赵凌一波三折直接给吓得重病不起,扶苏提出“新儒学”,冯瑜被封五经博士,为儒生表率。
随后皇帝又去了西家,西文彦与皇帝密探,西文彦杀了府中四名仆役,其中一名还是孟巍然安插西家的探子。
两人具体聊了什么,暂时不可得知,但找完西文彦,再宣他进宫,孟巍然自然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赵凌双眼微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似随意地说道:“白晋越谋逆,白家被抄家,棉花的生意暂时无人做,爱卿可有推举之人?亦或者,爱卿能揽下这单生意?”
孟巍然眉梢一挑,道:“陛下门生贤才辈出,随便找一人做这生意便是,臣蒙陛下隆恩,专卖细盐,盈利颇多,不敢再奢求了。”
“哈哈哈哈!”赵凌大笑,“朕今日去西家,西文彦与爱卿回答如出一辙,两位当真是容易满足。”
孟巍然从容笑道:“水满则溢,如今三大氏族去之一,陛下当再选一人售卖棉花,方可三足鼎立,我等臣子更为平衡才是。”
此番说辞当真与西文彦无异,他们三大氏族族长学的东西可都差不了多少啊。
赵凌脸上笑容不减,只是语气有些怪异,幽幽道:“平衡权臣之道,乃帝王该想之事,看来爱卿甚是能揣摩朕的心思,也有成为帝王的潜质啊!”
孟巍然脸上笑容瞬间消散,吓得连忙起身,然后又跪在赵凌面前,惶恐道:“陛下误会了,臣只是尽为臣之道,为陛下,为大秦着想。”
同样的问题,几乎同样的回答,在赵凌这里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孟巍然如果知道西文彦今日得到的待遇,肯定得郁闷死。
赵凌笑道:“延尉不必如此,安生坐好,朕且问你,若朕非要你出售棉花,你卖还是不卖?”
西文彦抬起头,望着赵凌,久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简直要命。
帝王平衡权臣的手段,西文彦是知道的。
若是他答应卖棉花,那就打破了这个平衡,他已经收了不少法家门生,现在再接下卖棉花的生意,那他真的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给他一些时日,他就会成为大秦第一权臣。
但他面对的是赵凌啊!
他担心自己一旦过于富裕,赵凌直接给他一刀收了,如同白家那般,那可就太糟糕了。
可他敢说不卖?
那就是抗旨不尊!
赵凌的脾气……
左右两难啊!
这哪里是发财的生意,这就是夺命的符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