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京。
这几日整个明京城属于军户的几条坊几乎家家戴孝,这些居于京城的将门世家各家都或多或少有些子弟在王恭厂旁驻扎的那支新军中。
当初他们是废了些功夫才将人塞进去的,毕竟都说这是装备器械一等一的新军,皇上立这新军就是为了扫平兀满。
对于那些已经逐渐没落的军户子弟来说,这是个重获新的功勋的绝好机会。
虽说朝中的大员们都觉得膈应,但兀金怎么说都是立了国的,而灭国这种功劳可不是平时在边疆苦哈哈地砍人头记的功能比,这是足以让他们重登开国时自家先祖爵位的大好机会。
新红衣大炮他们都是听过,一炮下去尽皆糜烂,什么骑兵在这东西面前也都是一团烂肉,只要出些力气开火就能到手的大功,何乐而不为?
只是他们并未想到,有人觉得天平的一边过重了,重新分配了筹码。
于是他们的性命也就这样化为了飞灰。
在这等悲哀的气氛下,以往的大宗正朱焰德忽然被削了一切爵位和俸禄的消息自然便无人在意了。
太岳宫。
秦忠慧跪在龙榻前,静静地等待着启泰帝读完那本折子。
“忠慧,你是说银鹞子审完那些奴才之后就失踪了?”
“是,这本折子正是他审的时候留的口供,奴才问过他贴身的黑鹞子,银鹞子是护着两名关键证人走的,结果刚刚东厂的人来跟奴才说找到了。”
秦忠慧边说边捧起半只沾血的烫银鹞子服袖子:“在京郊一处荒林里,人已经被剥了皮,虽说看着利索,但仵作说下刀的人不及当初剥皮客精致。”
“折子朕已经看过...开始还有些不信,在想会不会是屈打成招,但能逼得朕的天子亲军头子连夜带证人躲出去,连鹞子窝内都不敢多待...原来朕的皇叔手已经伸到了天子亲军里面...”
“忠慧,朕不愿信,朕实在不愿信啊忠慧!”启泰帝瘫卧在床,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如今国本尽丧,朕的皇叔对朕如此...”
他脸色忽变,由原来的悲戚变成了凶狠:“他的爵和俸禄可都削了?”
“大宗正在京畿的封地已经让礼部侍郎前去宣旨,为了免得多生事端,奴才直接让东厂的人去封了大宗正府。”
“啊哈哈哈哈哈!”启泰帝大笑几声,忍不住咳嗽起来,喘着粗气说道:“朕要他死,但莫要让朕背上杀叔之名。”
“明白。”
“还有康王!”启泰帝强撑身子,厉声说道:“他当日举国本时说的便是康王世子!给朕削了他的爵!早朝时那些奏说举荐康王世子的,都给朕查!”
“奴才都记下了。”
安排完了这些,启泰帝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他以状似枯骨的手抓住秦忠慧的肩膀:“忠慧...王恭厂一炸,新军尽丧,国家到了这个地步,是朕的德行有失,将来到了地下列祖列宗责罚,朕也是认的...唯独你,唯独你时刻好言相劝,朕都听在心里,将来,国事还要多费些心...莫要欺朕!”
秦忠慧磕头不止:“陛下对奴才如此,怎敢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