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轻笑起来：“不瞒过先生，直到现在本王都在思量日后如何应付超凡之人，毕竟这天下的超凡之人不可能都像过先生一样有颗仁心。”

“既然就要分别，还请过先生赐名，日后本王思念起你我相交这段日子，也好有个残念。”

“大音希声，过不喜。”说完之后，过不喜对着赵王深行一礼，等赵王回礼的时候才发现，他留在原地的身形已经逐渐模糊，那竟然只是一个残影。

太岳宫，东厂衙门。

秦忠慧由下人搀扶着匆匆走入衙门内房，果然看到了那穿着一身朱色袍子的身影。

“不知殿下来此，奴才有失远迎！”

赵王闻言立刻转过身来，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冲过来扶住作势要行礼的秦忠慧，他低声说道：“厂公怎么能对小王行礼！真真折煞小王了！”

“之前王恭厂一事突发，小王贪图清修，连皇兄出了如此大的事都未曾上书问询，实在不是为臣弟的德行，还请厂公待皇兄身子好转时替小王说道说道，免得皇兄对小王生了怨言！”

秦忠慧不动声色地任由赵王扶住自己，顺势搭上他的肩膀，颤悠悠地站定：“赵王殿下何苦至此，那王恭厂是天灾，殿下清修也是替朝廷，替陛下祈福。陛下绝不会因殿下未能及时上书就生责怪之意的。”

赵王涕泗横流，微微抬头看着秦忠慧：“那皇兄唤小王前来是为何事？”

“殿下还不知道么？”秦忠慧眼光在某一瞬锐利起来，随后又被阴翳遮盖：“不过也不怪殿下不知，是陛下口谕给我，说小殿下遭了王恭厂余波之事密不外传，尤其是别漏到王爷们耳中。”

“唯独殿下你，陛下要等你来了再亲口问你。”两行老泪从秦忠慧眼角流出：“读书人都说舔犊情深，又如何知道兄长对于自己弟弟的疼爱呢？”

赵王擦着眼泪，只是啜泣不止。

秦忠慧又掏出一把钥匙，放在自己案前的一摞账本上，一同推给赵王：“这是内帑的钥匙和账目，近些年来陛下忍着自己担上骂名，将忠公粮号所得都入了内帑，之前补亏空练新军扩大王恭厂，都是内帑所出，如今还有些剩余，陛下托付给奴才我，今日奴才再转交给殿下。”

“还请...厂公指点！”赵王哽咽着说完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正要躬身，却被已经观察了他很久的秦忠慧一把拖住。

他看着面前这一直侍候在自己皇兄身旁的老人递来一张细绢：“殿下，擦擦脸，有人会带您进宫面圣。”

进入德安宫前，朱潜淙将那攥了一路的细绢揣进怀中，这才走入自己皇兄的寝宫。

他见到了那形容枯槁的兄长，贵为皇帝的兄长伸出手来颤巍巍地握着他的手：“来，吾弟，当为尧舜。”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痛快地哭了起来。

记忆将他带回了小时候，那时刚刚封了太子的哥哥拉着他去前殿玩，他看着威严的龙椅问那是什么。

哥哥摸了摸他的头说：“将来哥哥坐累了，让你也坐坐。”

屈辱和愤怒以及不屑都远去了，此刻朱潜淙心里只有至痛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