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南巷街角的一间小院里悄没声儿地住进了一对新人。男主人看着不怎么强壮,但颇有一把力气,靠做担夫为活,每天天刚亮就出去了,而他婆娘则在院子里的小棚子下织布,织机前一坐便是一天,虽说不如那些老女工们织出来的好看,但胜在便宜量大。
每日那叫柳生的男人回来之后,便单肩挑着自己媳妇织下的布,牵着那蒙着面纱的女人在闹市尾巴处摆摊卖布。
不过邻居们并未多关注这小俩口,因为他们这几日每天都在讨论那个带着云雀兰花魁之一银燕三娘着红妆出城的神秘男人。
有说那是江南的巨富家的痴情公子,在云雀兰豪掷千金一度春宵之后还嫌不够,替银燕三娘赎了身后娶她过了门。
也有说那是某家商铺的小掌柜,因为看多了银燕三娘唱的卖油郎故事,也陷入其中喜欢上了同为花魁的银燕三娘,而银燕三娘也是入戏过深,两人一拍即合私定了终身...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人知道,当日柳潮生带着她出了城后,两人便寻了个僻静处换了衣服又悄悄入了城。
毕竟她曾是曲名艳名一同传遍燕城的花魁娘子,真若一路从云雀兰到了旧南巷,之后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会被街坊的唾沫给淹死。
柳潮生收拾起摆摊的草席和扁担,拉着女人白嫩的手跑过街口。
“快些快些再快些!”李欢燕不住地催促着。
“灶上炖着的鸡忘了取,回去怕不是要烧干了!”
柳潮生闻言,忽然就地蹲下,把李欢燕背起来后一溜烟往家跑去。
“啊!你...”女人娇俏地呼声跟她身上那淡淡地花香一齐远去,在街上人们的感叹声中变得微不可闻。
掀开锅盖的时候,一阵浓烟窜了出来,里面只剩下了一只烧的炭一般黑的鸡。
两人坐在桌上挑拣着尚能入口的鸡肉,忽然一齐笑出声来。
“喂,呆子,何时引我去见公公婆婆?”
柳潮生咽下一口熏黑的鸡肉,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那总是波澜不惊的师父。
不知道他看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早就寻不到了,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就把最小的我卖给了一个路过的老琴师,便是我师父,真要认也是认他当公公的。”
李欢燕摸摸自己丈夫的脸:“巧了,我也不知去何处寻你的丈母娘和丈人。你师父呢?养恩和传艺之恩不可不认,你与我结婚该告诉老人家的。”
“他此刻不知在哪处弹琴,之后等他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第二天天刚亮,柳潮生便又带着扁担和李欢燕备好的吃食出了家门。
一声鸟鸣响起,在织布的李欢燕手忽然一僵,被长针刺中了食指。
风从院中扫过,她看着这寂静的小院,苦笑着说道:“终于还是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