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五娘熟练地翻回云雀兰三楼，又匆忙在自己脸上添了几笔，但越急反而画的越歪，本打算勾勒眉毛的一笔直接斜到了一旁，两边看着都不对称。

她懊恼地以手绢擦去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带着些雀斑的小脸。

“五姐姐，前面七姐姐已经唱到了尾段，娄掌柜催你准备了！”

“好！”桂香五娘应和一声，想要提笔再画，却发现右手有些发抖，无论如何都画不准。

楼下新来的琴师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一曲《回春望》弹的断断续续，将桂香五娘本就纷乱的心思搅的更乱了。

“半瓶子水的家伙，弹的都是些什么！”她恼怒地丢下脂粉瓶，心里却又想起了李欢燕说的话。

“若桂，怎么出去了一趟心反而乱成这个样子？”

桂香五娘回过头去，看到了自家大姐揽秋霜。

“三妹妹走了有几日了，她似乎和那弹琴的阿生一开始就跟娄掌柜说好，以后每日还会回来弹琴唱戏，还将行牒都压在了娄掌柜那里。”

“结果这几日却是连人影都没见到，看样子该是诓骗了娄掌柜。”

“是么？我还以为三姐姐是个老实人，不然怎么会被那个臭弹琴的给骗走？没想到她竟然能哄了娄掌柜的。”

揽秋霜轻轻揽住桂香五娘的肩膀，用一支蘸湿的细狼毫轻轻地刷着她的眉毛。

“你呀，从小就画不好眉毛。”她画了几笔，将桂香五娘的小脸掰过来仔细看了看。

“行了，这些小雀斑不遮反而更有一番韵味，可人的很。”

“不行吧？哪有这样去唱花戏的。”

“听姐姐的，这样真的也好看。”揽秋霜端详着铜镜里的桂香五娘：“若桂，姐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心眼子多的，不过也正常，在教坊司那种染缸，心眼子不多的多半也活不下去，不是各个都像老三那样心思简单的。”

“啊？是，是吧。”

“可是姐姐慢慢发现，好像老三才是那个心眼子最多的。”

桂香五娘正准备擦粉的手停了下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三是不是要退？”揽秋霜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问道：“莫欺我，说实话。”

“姐姐你...想多了，三姐哪有退的意思？”

“是么？如今大巫没什么吩咐，血燕窝没动静，那自然无事，可到时若是大巫又下了令，要燕子们齐齐出动，你说我这做大姐的到时若是寻不见老三，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向大巫交待？”

楼下的《回春望》已经弹到了尾声，观众们的喝彩声倒也不少。

“五姐姐，掌柜的又催一回，还说若是谢了幕您还不下去，他只当您跟三姐姐一样要诓骗他了。”

“知道了！”桂香五娘挥手甩出一条丝带，将挂着的戏服拉了过来，随后也顾不得此刻揽秋霜还在，直接褪去衣裳套上那件若隐若现的花戏服。

揽秋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问道：“若桂，姐姐最后问你一次，老三到底还觉得她是血燕窝的人么？”

桂香五娘这次没有避开自家大姐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坚定说道：“三姐当然是血燕窝的人，我们姐妹当年在教坊司是一党，如今在血燕窝自然也还是一党，大姐莫非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