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

火辣辣的太阳光直直照射下，藏在这街道两排行道树上的一只只蝉，疯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地，似乎有一种不把喉咙叫破誓不罢休的气势。

“包子！”

“馒头！”

“花卷！”

在斑马线对面的公交站离着校门口最近的一颗阔叶树下，扁担横着支在两个盖着很是显眼的花纹红毯的大竹筐上，爷孙俩一声浑厚上脑一声稚嫩清澈的叫卖声，时不时大声响彻起来。

小胖小子满头汗水，手脚麻利，从右边竹筐里很快夹住第二个圆鼓鼓的萝卜陷儿。

“不用系，我直接吃。”

平头学生摸出两个硬币，当即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当即一口啃上，快步直奔校门。

“爷爷，给。”胖小子笑容满面，将手里的硬币转而递给了一旁站着目视着他脖子上挂着白毛巾的老人。

“诶诶。”

老人面带微笑地接过硬币，抓下白毛巾当即递给了这非要跟着自己出来的疼爱的小孙子。

胖小子接过，跟着连连毛起脸上的汗水来。

他抬起手，这有些年头的表，随着他摇晃的白衬衫短袖泛黄冒着青筋的手臂，在树影斑驳的光忙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已经1点48分了。

两点是学校下午上课的时间，刚才的那个急匆匆的孩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顾客了。

天气实在太热了！

从中午到现在，这两筐加起来，一共也卖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抿了抿皱巴巴的嘴唇，纵然口干舌燥，还是忍住了想要喝水的冲动。

最后的半壶茶，还是得留给这小孙子。

他不由得伸手就要摸向胸前口袋里的烟盒。

“爷爷，公交车开过来了！”

胖小子擦完脸又擦完头，瞥着右边转弯里缓缓降速露出车头，从市里开来的汽车，忽地一下欣喜地喊了出来。

老人看着眼前这斑马线的绿灯，顾不得抽烟缓一缓这两小时奔走吆喝的疲惫了，他当即欠下身子，勾起小孙子抬起的扁担，又拉着他的小手，目光矍铄地盯着这对面汽车的就要停靠的站台，沉甸甸的脚步顿时飞快起来。

“包子！”

“馒头！”

“换卷！”

“大的一个一块，小的五毛……”

苍老的声音一下从他佝偻的胸腔里沉闷却又嘹亮地喊了出来。

……

车带着绵长的刹车声停了下来，老人的两个大竹筐也已然在后车门一边放了下来。

“包子馒头花卷！便宜卖咯！”

汽车后车门一打开，黑色的皮鞋刚踏出一脚，胖小子毫不胆怯，稚嫩的声音跟着一下喊了出来。

纵是几个提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地离去，但留下来的人，还是很快将两个大竹筐围了起来。

提着一大包红花生粒儿白色透明袋子的中年女人，手里牵着的这扎着两个马尾的小女孩，已是撒手奔到了胖小子身旁，直勾勾盯着眼前竹筐里白花花的包子花卷来。

女人微微吐出一口气，“大叔，包子有什么馅儿的？”

“粉条，包菜，萝卜……”

老人弓着身子摊开这刚刚盖好的红毯，跟着抓起塑料袋用手翻了翻里面的包子，稍稍仰起头，已是满脸笑容。

“大的一块一个，小的五毛一个。”

“来四个大的——”

“诶诶，好。”

……

五分钟一晃而过，这下车留下的七人，小女孩的妈妈买的是最多的了。

七人，只卖出了不到20个，比对面刚刚走的去市里的那一趟等车的还有走读午休完回校的学生，少了整整一半。

但总算，两个竹筐已然都下到了一半。

老人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硬币，弯腰从竹筐一侧抽出一个老式的扁口水壶来。

“小宝，喝点茶——”

胖子连忙推了推递来的这扁口壶，“爷爷，你的嘴巴都起皱皮了——你先喝，你先喝——”

老人不由得稍稍一愣，心里顿生一股热流，“诶诶，爷爷先喝——”

稍稍抿了一口，他目光暖和，抬手递给了眼前的孙子。

看着再次馒头大汗的孙子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他心里只觉得有些心疼。

老人这才摸出一根香烟，打火机当即咔哒一声轻响，小小的火苗带着一股白色烟气缭绕而起。

“小宝，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