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县令离开后,田参一改刚才狗腿子的模样,开口劝说道:
“聂远,听哥哥一句劝,别查了,这里面的水比泗海河还要深,不是你一个捕头能左右得了的。”
聂远跟这位泗丰县公认又吃又拿的老捕快并没有太多交情,二人各有势力,平日井水不犯河水。
听他这么讲,聂远忍不住皱起眉头道: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难不成这事真与某位权贵有关,既然知县大人知道,为何还要冤杀骆轻舟?”
“诶~我可没说唐大人知情。”
作为老油条的田参连忙否认。
“大人也多半是有怀疑,但文书已经递交刑部了,你要翻案,不是让他自己打自己脸吗?”
“难道为了自己的颜面,就能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田参无所谓道:
“死他一个骆轻舟,可换泗丰县太平,有何不可?”
聂远早就看透了乌烟瘴气的官场,没有跟对方继续争论,话锋一转:
“田参,听闻你跟我一样,也是行伍出身,算是有血有肉的汉子,怎么到头来也跟他们一样,做着欺下媚上的勾当?”
田参没有气恼,不紧不慢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咱们泗丰县做主的是唐县令,不是你聂远,骆轻舟的死活全凭他一句话。
若你还是当初那个骑兵将军,要救一个被冤枉的百姓自然不难。
可你现在只是个捕头,兴许这件事过后,还会被降为捕快,到时真就狗屁都不是了。
你连自己都顾不了,拿什么去帮别人?”
“哼,聂远若为了前程放弃道义,怕生儿子会没屁眼。”
“哈哈哈,骂得好。”田参忍不住笑出了声。
“记得之前被你抓的罗公子吗?霸人田产烧人房屋,哪个不是重罪?最后还不是罚了一笔银子了事!
后来他娶了朝中大员的义女,不到半年就得了个公子,今天摆满月酒,也没见少了屁眼。”
田参说完,打了个酒嗝转身离去,临了不忘补充道:
“好好想想唐大人的话,有些事,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
泗丰县大牢,聂远阴沉着脸走入班房。
“头儿,怎么样了?”年轻狱卒迎了上来。
聂远皱眉道:
“说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头儿。”
年轻狱卒憨厚一笑,“要不是您,我爹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不能忘。”
聂远不再跟他掰扯,沉声道:
“带我去看看骆轻舟吧,以后兴许就见不到了。”
年轻狱卒闻言知道死囚室那位八成是救不过来了,乖乖拿着钥匙前方带路。
“骆轻舟,聂捕头来看你了。”
狱卒吆喝一声,打开牢门。
聂远低头走进牢房,抬眼就见自己白天抓那俩小子正在吃骆轻舟的断头饭。
身负沉重枷锁的年轻人主动帮忙解释道:
“聂大哥莫怪,这二位兄弟都是好人,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就让他们填饱肚子。”
聂远点点头,没有追究。
他走到年轻人身前,直接席地而坐。
“轻舟,只剩三天了,你再不说,真就没人能救你了。”
年轻人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道:
“聂大哥,谢谢你。”
聂远好似没听到,自顾自道:
“今天我去找过唐知县,他跟田参似乎知道些什么,但都只字不肯透露。
你之前说过,现在的我做不了什么,以前的我兴许能帮上忙,今天田参也说过类似的话。
假设你们都知道那人的身份,他的品阶应该跟我以前差不多。”
聂远说到这,瞥了眼旁边年轻人,对方脸色已经微微有了改变,虽然很快恢复原样,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聂远继续道:
“放眼泗丰县,在六品左右的官阶,就只有唐知县一人,难不成你说的那个犯人,是唐知县的公子?”
骆轻舟闻言神情有些怪异,反问道:
“聂大哥为何会觉得跟唐大人有关?”
聂远以为自己猜对了,分析道:
“因为今天他说过,你的时限已经定下,即便齐国公都不可能更改。
如此狂妄笃定,像极了有恃无恐的案犯。”
他刚说完,旁边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笑声:
“哈哈哈,嗝……”
聂远皱眉转头看向发出怪声的胖子,不想跟他一般计较,不想对方却出声道:
“答案都摆到眼前了还能猜错。”
“侯兄!”
骆轻舟连忙出声阻止。
聂远看了眼失去方寸的年轻人,知道这胖子八成猜到了真凶,开口道:
“你继续说。”
胖子微微一笑,讨价还价道:
“我有什么好处?”
“请你吃这顿饭还不够?”
“不够。”
胖子摇着狗头,似乎已经拿捏了对方。
聂远有些愠怒,“那你想怎么样?”
“放我哥俩出去。”
“不可能,你们还有命案在身。”
“那就爱莫能助了。”
胖子说完,直接躺到稻草上,眼睛一闭,准备睡觉。
聂远见状眉头深拧,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齐国公吧?”
胖子城府显然比骆轻舟深多了,自始至终闭着眼,翘起二郎腿,自顾自哼着曲儿。
聂远继续语气平静道:
“现在想来,唐知县无缘无故提起齐国公,确实可疑。”
这时躺在地上的胖子慢悠悠道:
“齐国公齐瑞长,我朝开国六公之一,智谋无双,屡立巨功,三朝元老,两代帝师。
当年太祖皇帝的登基仪式都是他主持的,着实当得‘齐国’二字。
齐国公是诏国一等一的爵位,当年仅次于韩国公,奈何他几个儿子都不争气,齐瑞长之后,再难出大才。
虽说爵号可以世袭罔替,但早就没了当年‘三朝齐相’的权势。
如今顶着齐国公头衔的,只是一个正三品的观文殿学士。”
胖子说完,睁开眼看向聂远,似笑非笑道:
“就这,还是陛下看在太祖陛
毕竟五十年过去,参与过十国乱战的人死得没剩几个了。”
聂远皱起眉,眼前小子对以前的事倒是挺了解,但出口太过狂妄,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怕是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胖子又朝骆轻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