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城内,一座名为金光寺的小庙香火鼎盛。
这是前些日子刚建成的,金顶白墙,外挂经幡,风格不似中原庙宇。
春临虽没有南朝秋梁那般尊道敬佛,但作为北朝国都,达官显贵云集,做亏心事的不会少,销障除业的买卖自然红火。
京城内外的道观寺庙,香客来往甚至让周边各大酒楼都眼红。
只是相较于其他寺庙僧人一尘不染的锦斓袈裟,金光寺主持的着装就要朴素许多。
和尚来京城已经有段时间了,却始终穿着他刚来那身粗布无袖僧衣,似乎只有这一身衣裳。
与师父相比,小徒弟就要显得“入乡随俗”许多,早早换上常见的中原制式僧衣。
因为贪玩,时常不在寺中,早上又赖床不起。
最后反而是身为师父的大僧人天不亮就起床,打扫庭院开门迎客。
寺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平日吃食倒也简单,大都是些素菜素包,时不时会有农户挑菜送过来。
小徒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可以破戒吃一个鸡蛋。
这天早上,师徒二人照例坐在桌旁吃饭,徒弟捧着个菜包子啃着,突然抬头道:
“师父,您什么时候能教我武功啊?”
“什么武功?”
“师父您又装傻,就是咱们来京城的路上,您踩在树枝上飞的轻功。”
说着,小和尚踩在长条凳上,做了个起跳姿势。
僧人用筷子敲了一下徒弟光秃秃的脑袋,佯怒道:
“经书背熟了吗?整天就知道出去玩!”
少年摸了摸头顶,眯眼笑道:
“师父您是知道我的,没完成任务,哪敢溜出去?”
少年说完,十分殷勤给师父碗里夹上菜,筷子塞进嘴里砸吧一下,继续道:
“师父,京城可真热闹,昨天徒儿路过个地方,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姐姐,他们还冲我招手呢。”
僧人闻言动作一僵,抬头问道:
“你没进去吧?”
“佛门戒律不近女色,徒儿哪敢进去,不过师父,那些姐姐都是什么人啊?”
僧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
“她们都是些可怜人。”
“师父,既然她们是可怜人,为何笑得那么开心?”
“额……她们那是强颜欢笑。”
僧人也不明白徒弟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往日他要么缠着自己要学武,要么早早吃完饭出去玩。
小徒弟似乎还不死心,眼珠一转道:
“师父,咱们作为出家人,应当普度众生,那些姐姐那么可怜,咱们去搭救她们吧?”
佛法修为在整个西域都位列前茅的僧人终于受不了少年的询问,转移话题道:
“智觉,你不是想练武吗,为师今天就教你。”
“师父你说真的?”小和尚一脸兴奋。
“出家人不打诳语,先去院子里扎半个时辰马步。”
“是,师父。”
少年忙不迭站起身,屁颠屁颠出了门。
……
半个时辰后,金光寺寺门大开。
守在外面的信徒蜂拥而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急着给寺庙送钱。
今天是十日一次的讲法,自西域而来的密陀僧会坐在大殿中替众人传法解惑。
来者除了香客,还有京中各寺庙的和尚僧人,其中不乏得道高僧。
若来晚了,就是高僧都没有座位,只能混在人群里从大雄宝殿一路排到寺前台阶上。
当初密陀僧刚来京城建庙,免不了引起了当地僧人反对。
虽然西域离释教发源地更近,但行事做派一向为中原所诟病。
他们经常做出类似活祀、男女双修的勾当,甚至还会取人骨皮肉做法器。
金光寺建成不久后,便有僧人陆续上门斗法,结果通通败下阵来。
释门斗法五花八门,有引经据典的,也有闭口不言的。
相较于前者,后者更像是酒馆里的醉汉在划拳。
一会儿伸出手指,一会儿指指脑袋,直到其中一方主动认输。
外人看不出门道,甚至编纂出许多故事,特地调侃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