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插曲,众人终于聊起正事,侯高飞朝杨承燕问道:
“弟妹,那牟员外究竟是如何看上你的?”
虽然刚才已经听了多次“弟妹”,但女子仍是忍不住俏脸生晕。
杨承燕平复下过快的心跳,讲出了事情始末。
一个月前,她照例去外面卖菜,刚好被逛街的牟员外瞧见。
老家伙见她生得年轻貌美,命手下暗中跟踪,弄清了住处。
在得知女子是个没有靠山的乞丐后,便肆无忌惮起来,几次三番上门要迎娶对方。
杨承燕自是不愿嫁给一个快入土的老家伙,哪怕给再多钱也不愿意。
牟员外见她不从,就带着家丁仆役拿着棍棒上门。
连吓带骗,让女子签了卖身契,以三贯钱就想抱得美人归。
杨承燕害怕他们伤及老幼,只得签下契约,过几天便要被抬进牟家大门。
“这老不要脸的!”
纵使听过一次事情经过,王二仍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但凡他会点武功,用不着李环几人帮忙,自己就得提着刀去剁了牟员外。
胖子拍了拍对方肩膀,缓声道:
“四弟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生气,但光生气也没用。
你先前说他有个当官的弟弟,不知何官何品?”
年轻人冷静下来,思索一会儿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叫牟啸。”
“牟啸?”秀才神色凝重起来。
“你知道?”
孙文兴点点头,看了眼旁边杨承燕,欲言又止。
胖子见状道:
“弟妹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二哥,那牟啸是素光武手下的团练使,同时也是密州守军枪棒教头。”
“意思是他很能打?”
“何止能打,按伏蝉情报,他有二品实力。”
“那可麻烦了。”
侯高飞皱起眉头。
他虽武功不咋地,却也听过“拳怕少壮、棍怕老郎”的说法。
对方还是团练使,从五品官职,哪怕潜州刺史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难怪牟员外敢在城里为非作歹。
看到其余人表情凝重,王二刚放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他小心问道:
“几位哥哥,这事能办吗?”
胖子转过头,反问道:
“四弟,你是想出口恶气,还是想救弟妹?”
王二虽然有些懵,但还是如实道:
“自然是救承燕,如果能顺道出口恶气,最好。”
胖子点点头,又看向在场几个小乞丐,笑眯眯道:
“孩儿们,想不想吃大餐?”
“当然想!”
几名小家伙蹦跶得一个比一个高。
“好,那我们就嫁!”
胖子直接拍板站起身,弄得在场人莫名其妙。
……
数日后,牟家大院,大红灯笼高挂,宾客满座。
临近晌午,两挂红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炸了满街红纸。
牟老太爷纳妾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却久未见如此大操大办。
以前大都是找顶轿子拉到府中,正门都不配走,只能走后门。
简单拜过天地,快快送入洞房办正事。
今日也不知怎么地,非但聘礼一样不缺,连轿子都是八人抬的。
新娘子蒙着盖头,却也能瞧出凤冠霞帔,比正室待遇还要庄重。
一群小叫花子围在轿子两旁跑动,嘴上唱着自创的顺口溜。
搁平时,早被狗仗人势的家丁赶走了。
今日牟家难得发了善心,不仅放任他们捣蛋,甚至特地在后院给他们安排了一桌,大鱼大肉供着。
原来在三天前,牟府突然来了几位打扮富贵的公子哥,说是要拜见老太爷。
管事不敢怠慢,将几人请到客堂,简单询问后,得知对方竟是杨承燕的娘家人。
得到消息的老太爷在婢女搀扶下颤颤巍巍来到客堂,一上来便被为首年轻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那年轻人来头不小,乃是即将上任的枢密院都承旨,品阶与牟家二太爷牟啸同品,实权还要大一些。
年轻人自称是杨承燕的亲哥哥,兄妹俩自幼家贫相依为命,靠着妹妹乞讨凑足盘缠,赴京赶考。
好不容易取得功名,谁成想刚回潜州,就听闻她被逼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如何能不恼怒?
牟员外知道轻重,连忙搬出自家兄弟名讳,大家同朝为官,总不至于撕破脸。
那年轻人在同伴的安抚下冷静下来,牟员外也做好煮熟的鸭子飞走的准备。
不想年轻人这时又松了口,说是女人家名声最重要。
现在整个潜州都知道,自家妹子已有婚约在身,以后再嫁人就难了,牟家必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请杨承燕过门,而且必须是正室,不能受半点委屈。
牟员外还想和对方商量商量,毕竟他老伴都六十了。
虽说感情也就那样,但老两口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十年,如果改立正室,大儿子必定第一个不答应。
杨承燕几名娘家人哪管他这些,扬言若是不立妹妹当正室,就烧了他的宅子,还要把他这个毁了别人名声的老东西丢粪坑里。
当中一个拿剑的,更是直接劈了他家传了三代的茶几。
牟员外又惊又怕,写书信给弟弟也来不及,只得答应几个莽撞家伙的要求,日后再做想办法。
牟府里,一群小乞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顾礼节,看见谁桌上有好吃的,伸手就去抓,整个婚宴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
宾客们不敢有半点不悦。
三天前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那位新娘子莫名其妙多出个强硬靠山,连牟老爷子都得退让。
眼下这些小叫花子都算娘家人,惹恼了哪个,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胖子几人坐在首桌,李环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平淡道:
“这回又捞了多少?”
“嘿,不多,连聘礼带聘金,整一万两。
你没瞧见那老家伙掏银子时,手都哆嗦,我真怕他抽过去。”
侯高飞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秀才看了眼正在应付宾客的牟员外,小声道:
“二哥,一会儿怎么办,该不会真让他入洞房吧?”
“他想得美,就算我愿意,四弟也不愿意啊,一会儿好戏开场,都机灵点。”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牟员外在一名小妾搀扶下来到近前,满面红光道:
“容老夫敬几位舅哥一杯。”
他也不愿在这些孙子辈年纪的年轻人面前装孙子,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当官的弟弟在场,也照样得敬酒。
虽然花了不小代价,但好歹一会儿还能入洞房,而且一万两银子结下这么一门亲戚,怎么都不亏。
胖子坐在座位上,单手拿着酒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