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环来到广场时,气氛比昨日还要热闹。
十三座擂台上都站着人,台下也围满了江湖看客。
李环在人群中搜索着熟悉身影,还真被他瞧见一个。
只见一袭扎眼红衣正站在主擂台下,食指不停卷弄着鬓角长发,饶有兴趣看着台上男人。
动作如此妖娆,却并非女子,而是水蛭第一杀手胭脂红。
侯高飞显然也注意到了胭脂红,眼角抽搐一下。
对于这位师公,他是打心底里畏惧,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本名楚洪的水蛭第一杀手蓦然转过头望向这边,表情似笑非笑。
侯胖子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对方八成是瞧见自己了,咽了口唾沫,尴尬笑着走上前去。
“师公,您来了?”
“听你这语气,是不希望我来?”
胭脂红声音略显阴柔,落在胖子耳中却如同炸雷。
他连忙神色一凛道:
“那哪能啊,徒孙好久没见到师公,高兴来还不急呢。”
“距离上次见面也有些时间了,现在是几品?”
胭脂红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
侯高飞神色一僵,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如实回道:
“没……没品。”
胭脂红上下打量一眼胖子,声音冰冷道:
“就是一条狗,悉心调教个把月,也有八九品的实力了。”
侯胖子冷汗都下来了,连忙称罪道:
“师公教训的是,奈何徒孙天资实在有限,不论如何努力,都无半点精进。”
胭脂红却不跟他废话,直接抬起手掌,“记得当初我离开时说过什么吧?”
“师公你不能杀我!”
侯高飞大吼一声,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不过听到他喊的“师公”,众人便知道这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不再多管闲事,又转回头去。
胭脂红没急着动手,饶有兴趣道:
“你倒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侯高飞急中生智,硬着脖子道:
“因……因为红豆师叔,她是黑山寨的人,黑山寨全寨被水蛭给屠了,师公您是水蛭第一杀手,这件事红豆师叔应该不知道吧?”
胖子兵行险着,当初水蛭屠戮寨子,红豆亲眼所见,但她却心甘情愿拜胭脂红为师。
以那小妮子的性子,绝对做不到隐忍仇人门下这种事。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胭脂红对小丫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你在威胁我?”
楚洪语气一改之前的戏谑,瞬间变得森然起来。
侯胖子知道自己赌对了,却不敢继续激怒对方,话锋一转道:
“侯高飞哪里敢威胁师公,我的意思是您胸襟宽广,一个有仇的女娃娃都能收至门下,又岂会因为徒孙天资太差,就痛下杀手?”
胖子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胭脂红脸色果然缓和许多,收起举在空中的手掌,双手插袖道:
“当日我奉命前去黑山寨收拾残局,一路沿着踪迹寻找,在一处小院发现了红豆和一个断臂男人。
按规矩原本是该取他们性命的,但那丫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
是我便收她为徒,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说到这,楚洪朝胖子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收小姑娘当徒弟吗?”
侯高飞看了眼对方,心中下意识涌现出一个想法:
难不成因为您变态?
但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老老实实道:
“徒孙不知,还请师公赐教。”
听胖子这么说,楚洪略显失望摇摇头道:
“因为女孩聪明乖巧,学东西够快又不会偷奸耍滑,做事干净心细,不会一时冲动或留下破绽。”
侯高飞这次没有腹诽楚洪,而是认真思索了下对方的理由,事实似乎确实是这样。
且不说在杀手行当摸爬滚打了数年的丘月,单是刚入行不久的红豆,就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冷静。
反观那些比她大数岁的男子,却经常冲动行事,说好听点叫意气,说直白点就是无脑。
楚洪重新回头看向台上,似是自语道:
“就算告诉她也没什么,反正我命不久矣了,被人戳了半辈子脊梁骨,也不差自己徒弟这一下。”
“师公何出此言?”侯高飞面露震惊。
胭脂红沉默片刻,悠悠吐出三个字:
“虚疫症。”
虚疫症……侯高飞皱起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也不知道传不传染。
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远离对方。
胭脂红猜出他的想法,心中哭笑不得,表面依旧维持作为师公的高人形象道:
“放心,传染不到你身上。”
侯高飞尴尬笑笑,尝试安慰道:
“师公不必担心,徒孙在京城刚认识了一位神医,名叫袁白首。
他的高徒如今就在崇岳山,师公不如让他诊治诊治?”
楚洪神色奇怪看了侯高飞一眼,摇了摇头道:
“此病,天下无人能治,或许是我的报应吧。”
言罢,便回过头专心看台上比武,任胖子如何问都不答话。
侯高飞见状不再自讨没趣,告别对方后,朝李环站着的方向走去。
他刚刚聊天时才想起,自从上山以后,似乎再没见过董七,那小子该不会跟着商贩一同下山了吧。
正想着,一个瘦削身影打山庄门口走出,身侧斜背着个大药箱,正在四处打量,可不就是小郎中董七?
“小七,这里!”侯高飞跳着高招呼道。
他身形不算矮,但放在满是虎背熊腰大汉的江湖人中,就有些不够看了。
连续喊了七八声,远处少年才注意到,笑着同他招了招手。
“侯大哥,你们去哪了,可让我好找?”一见面,董七率先问道。
胖子被问得一愣,眨眨眼道:
“倒是我想问你,一晚上不见人,怎么从山庄里出来了?”
“昨天华盟主请我为华夫人看诊,待得晚了,就让我留宿山庄。”
侯高飞倒是不意外对方被华盟主请去看病,毕竟董七是神医袁白首的徒弟。
说起看病,他想起刚才同楚洪的话题,顺势问道:
“小七,你知不知道虚疫症是什么病?”
“侯兄你从哪听来的?”董七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至极。
“我也是道听途说。”胖子打了个哈哈,“这病很难治吗?”
董七神色纠集,一会儿抬眼看看胖子,一会儿垂眸思索,最后神色拧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