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黎世安,此时面对着眼前小小的门槛,身体竟有些抗拒前行,像是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物。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这换了灵魂的身体,依然不敢忘却?
满头白发的巫宗宗主也不催促,站在打开的树屋门前,安静的等着黎世安自己进去。
黎世安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脚踏入树屋。
房中十分暗淡,只有几点如豆残烛勉强照明。
他刚一进门,哪带着面纱面具,还是有一股浓烈刺鼻的草药味儿直冲鼻腔。
屋外的玄芒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黎世安腰间的小风车转动加快,神奇的在他身前后吹出了一小片隔绝的气场。
黎世安跟着残烛的指引一步步向前,巫宗宗主背着手,默然无言的跟在他身后。
屋子不大,走了几步就能一览无余,屋中陈设也不多,除了烛台,便是中心的一个大木桩。
说是木桩也不恰当,其实是不知从哪砍下的一截大树树根,将中间挖空了,形成了一个类似浴盆般的大容器。
而此时这口“浴盆”中,被填满了一种不知名的淡绿色透明粘稠液体,而溶液中,浸泡着一个浑身裹满绷带的人,只留口鼻在外的人。
若不是树屋静谧,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这简直就像是一尊浸泡在溶液中的标本。
看见这个浑身绷带的人,黎世安心中没由来的一抽,感觉有些难过。
巫宗宗主从角落的阴影里拿出一个镶着暖玉宝石的木质法杖,以一种独特的节奏,轻轻敲击在树盆边缘。
随着他的敲击,盆中的粘稠液体泛起层层涟漪,裹着绷带的人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将脑袋浮出了液体表面。
“无咎,怎么又把我喊起来了?是又想到什么新医术了,还是想我了?”
绷带人的声带如被烙铁烫过一般,嗓音沙哑的如碎玻璃划过地面,只能依稀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这丝毫没有盖住她话语中乐观欢快的情绪。
此种反差,不知为何令黎世安鼻子一酸。
虽然绷带人连眼睛都被裹住,但是满头白发的玄无咎惨淡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仍旧以木杖轻轻敲击着木盆,用溶液的震动代替他的双手爱抚眼前人。
“阿萤,今天不是治病,你猜猜,我把谁带来了。”
玄无咎随即看向黎世安,示意他开口。
“宗主,我...”
刚一张口,黎世安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小声的向玄无咎求助。
听见他的声音,泡在溶液中的绷带人先有了反应,她用她那沙哑的嗓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个声音,是小安吗?”
黎世安一愣,随即认真说道:“是的,我是黎世安。”
“哈,小安,真的是小安,真没想到,你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吗,咳咳咳!”
绷带人的喜悦发自内心,可能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虚弱的她说着话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浑身上下也渗出血来,透过绷带染红了池中淡绿的液体。
黎世安心里一紧,下意识走上前去,而玄无咎同样慌张,他双指沿着木盆摩擦,听不见的音波透过液体传入绷带人体内,让她的情况平稳下来。
“阿萤,放松,放松些。”
绷带人气息平复,略带歉意的说道:“让你担心了,只是见到小安我有些太高兴了,没控制住。”
安抚住了丈夫的情绪,绷带人继续高兴的同黎世安说话:
“你个大忙人怎么还有功夫回来看我呀?还是说小安你已经夺回皇位,回来接我去当国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