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却道:“放过他们也行,拿五十贯钱出来,老爷自不与他们计较!”
“啊!这么多啊!俺们实在拿不出啊!”
老保长一脸悲苦,五十贯钱,不是小数字,他们哪里拿得起?
都头见老保长不愿出钱,当即变脸,怒道:
“他们诽议知县相公,你这老东西也有责任,平日不约束村民,老实本份,叫嗦他们犯法,你这保长罪大恶极!来人,将他一并抓了,带回县里,由知县相公审询。”
这几年,苏州百姓被花石纲压榨得很惨,各地百姓已经开始出现反抗的苗头,
六合县的知县相公,正想杀一批刁民,震慑震慑其他人。
见他们又要去抓老保长,村民们再也控制不住,一些人纷纷上前,将老保长护在身后。
老保长在村中辈份最高,德高望重,村中又大多都是同姓,众人见到自己的长辈要被官兵捉拿,自是不肯。
“快让开,再不让开,你们敢对抗官府?想反了吗?再不让开,休怪老爷砍了你们?”
都头大怒,将腰刀高高扬起。
其他厢兵也涌过来,举着武器,随时准备攻击。
村民们却是铁了心,就拦在厢兵面前,不肯后退。
“俺要是让你们抓了保长叔公,俺死了都没脸见烈祖烈宗!”
一名农汉大声说道。
他刚说罢,都头随手一刀,就劈开了他的脑袋。
这名村汉惨叫一声,倒地气绝!
“再不让开,此人就是下场!”
都头心中发狠,目露凶光,他觉得越是到这时,越是要强硬,那些树民都是贱骨头,不杀人就立不了威!
然而,这回他却错了!百姓已经被压迫得没有活路了,
眼下快到农忙了,若是青壮年去服徭役,粮食就没办法收,粮食没收,就交不起税赋,也没有熬过冬季的口粮,还得是死路一条!
“狗官兵们不把俺们当人,俺们跟他们拼了!”
不知谁大喊一声,村民们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喷发,大家红着眼,冲过去与厢兵们拼命!
都头一点也不惧,手无雨铁的村民,又怎是厢兵的对手?
“敢冲撞官兵?给俺杀!”
都头也是一声暴呵,举刀就朝村民砍去。
双方混乱,只是片刻,便死了十几名村民,伤者超过五十人。
五百多名村民,二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不过一百多人,其余全是老幼和妇人,哪有什么战斗力。
眼看着将要变成一场屠杀,王进哪怕再不愿惹事,也不能不管,
毕竟,村里的百姓收留了他们,老保长还派人去请了郎中为他治伤。
“滚开!”
王进急行奔走,如一头猛虎,冲进双方混战之地,一脚踢出,将正砍人砍得起劲的都头踢飞,左右出拳,又将两名厢兵打得吐血。
石宝也跟着王进身后冲来,他手中提着长刀,迎风一斩,直接将一名厢兵脑袋斩飞,顺抛一挑,又将一名厢兵开膛破肚……
王进只是将人打伤,而石宝出手,却是从不留活口。
二人加入战斗,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四五十名厢兵就死伤一半儿,其余厢兵见状不妙,哭喊着朝村外逃去。
石宝所带的十几名兄弟已经拦在村口,将这些厢兵全部斩杀!
“好汉!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都头满嘴是血,跪在王进面前,他瞧出来了,石宝就是个杀人魔,求王进才有机会不活命,
其余受伤的厢兵也都爬过来,跪在王进面前求饶。
石宝收了刀,坐在一旁的大碾石上,笑眯眯得瞧着这一幕。
村民们刚才一腔热血,兴奋过后,全变成了惊恐绝望:
杀了这么多官兵,这回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王进着着这名都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石兄,你来处置吧!”
说罢,他直接闪到一边。
石宝笑着看向村民,道:“各位乡亲,反正已经杀了不少官兵,饶过他们,你等还是死罪,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全都杀了,也算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打!打死他!”
“打死狗官!为俺兄弟报仇!”
村民们闻言,怒火再起,再无顾忌,一涌而上,用石头,棍棒将都头和厢兵全部打死。
“哈哈哈……痛快!打得好啊!狗官都该杀!“
石宝瞧见都头等人被得血肉模糊,如一瘫烂泥,再无人形,乐得拍手大笑。
王进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村民发泄过后,再度哭哭啼啼,埋葬亲人,整个山村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谁也不知县里的厢兵何时会来缉拿他们?更不知要何去何从?
宋朝实施的是联保制,就算是有村民愿意出头顶罪,全村的老少也一人别想逃脱罪名,所有人都得死的。
反抗时痛快,如今家家户户都是忐忑无比,
夜里,老保长愁眉苦脸,与村中一些族老商议,第二天一早,老保长便带着几名族老来求见石恭谦。
他们觉得这位辞官回乡的老相公,似是与别的相公不同,至少他手下的护从,一个个更像贼人。
“石相公,俺们全村这回闯了大祸,不知石相公有何高见啊?还请救救俺们。”
老保长带头跪在石恭谦的面前,泣声哭道。
“恳请石相公救救我等!”
其余族老也跟着跪下。
石恭谦连忙将他们扶起,脸色为难,他都自身难保,那有甚法子救这些人?
他又对王进问道:“贤婿啊,你可有法子?”
王进也自为难,叫他带着岳父母一家回高唐,他可以办到,叫他带着几百村民回高唐,他真做不到,一路上官兵追捕,带着他们根本逃不掉。
石宝却大声笑道:“这有甚难的!这附近不是有座灵岩山么?俺们全都去山上落草,带上粮草和家畜,躲进山中,先保住性命再说。”
王进闻言,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点头道:
“石兄弟所言及是,若乡亲们愿意,大家现在就收拾粮食财货,前往灵岩山暂时躲着。俺以后会想办法,带乡亲们重新找处安生之地。”
见二人都这般说,老保长和几名族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
村民们行动起来,收拾财货,
王进,石宝却带着十几人前去六合县打听情况。
……
柴宣此时已到苏州,看到“静安堂”这里,一片焦黑,他脸色难看,带人沿街找太平会的标识,终于找到到太平会的另一处聚点。
“静安堂”的刘掌柜和伙计们,正好躲在此地。
见到柴驸马亲临,刘掌柜大喜,过来拜见,又将火烧静安堂的原由说出。
柴宣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钱财身外之物,任何时候保住性命才重要!”
刘掌柜得到驸马赞许,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柴宣又问:“可知王教头他们去了何处?”
刘掌柜摇头称不知。
当时对方骑行逃命,速度很快,太平会的人根本就追不上。
“派人到附近州县打听,有甚动静汇报于此,本驸马就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