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这么眼睁睁被吞吃的一干二净。
看到这惊人无比的一幕。
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子寒气直冲头顶,浑身颤栗不止。
他们都是倒斗出身,说实话,在这个乱世里,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几条人命鲜血,见过的死人比常人走过的桥还多。
但吃人,谁他娘见过?
尤其死掉的伙计,在陈家还有几分威望。
祖上三代就在陈家讨一碗饭吃。
感受着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胆小点的已经蹲在地上,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胆子稍微大点的,也是脸色煞白,双腿发软。
“把头,逃吧,再不走,今天咱们全得死在这。”
绝望的情绪蔓延,有人再忍受不住那样的恐惧,冲到陈雨楼跟前,几乎是用拜求的语气大声道。
“是啊把头,这巨蟒都已经成妖,弟兄们的命填进去也杀不掉它的。”
“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掌柜的。”
“掌柜的,留下这条命,比什么明器都来的值钱。”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一个又一个的伙计站出来,请求自己逃离的时候,陈雨楼只觉得满心无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说?
让这些跟了自己少说五六年的老人去送死吗?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无数画面在陈雨楼脑海里浮现而过。
刚刚被巨蟒吞掉的那伙计叫刘庚子。
庚子年出身。
才刚过三十岁。
但从十七岁就进陈家了,跟这自己出生入死十几年。
躲过了灾荒年代、躲过了山匪劫杀、躲过了无数次的机关暗阵。
本想着这次回去,就支棱个摊铺,能在这乱世有个活命的营生手艺,也能给老刘家留个念想。
哪知道,这下午才抵达虫谷,都没活过晚上。
卸岭一派虽说手段极为凶狠暴戾,连棺材尸体都不放过,但哪个人不想得个善终,身后百年能入土为安。
刘庚子死的如此凄惨,让他一下想到了死在瓶山下的花玛拐和昆仑。
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是。
一个中毒,浑身溃烂化为一滩血水。
一个被大火吞噬,连尸骨都找不到。
“难道老天注定亡我陈雨楼!”
仰起头,陈雨楼死死的盯着头顶夜幕,低声喃喃道。
眼神里满是不甘挣扎以及愤怒。
筹谋了这么久,眼下却是这种结局,让他心如刀绞。
“陈把头,走吧。”
“再不走真走不掉了。”
一道道声音在耳边汇聚,陈雨楼脸色渐渐扭曲,一双眼睛血红。
理智告诉他,此行或许真的不通,逃亡才是活命的最好法子。
但心底最深处,又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还没到最后一步,事情或许还有扭转的时机。
陈雨楼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
他在努力搜寻着。
围在他身边的伙计却是满脸不解。
陈雨楼一人维系着陈家和常胜山数万人,他不走,没人敢动。
但他若是死在这,那么不但是他们这些人,连他们的家人,在这乱世里又能活多久?
“掌柜的,你在看什么?”
“把头怎么了?”
“陈把头不会是癔症了吧?”
眼看着那头巨蟒还在肆虐,陈雨楼却是一副怔怔失神的样子,周围的伙计都是满脸诧异,甚至有人开始惊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