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

封白知道他是问自己何时前往蜂窝山，稍稍琢磨了下。

“最多也就这几天吧，保定府远在千里之外，早日启程，也能早点安心。”

“也成，早去早归。”

金算盘手指轻轻在桌角敲落，酒意上来，无意识的哼了几句陕秦一带的秦腔。

不愧是常年在黄河两岸活动的人，虽不是此地出生，但音调发声别有一番趣味。

秦腔是最为古老的戏曲之一。

起于西周，源于西府，成熟于先秦时代，语调高亢激昂，语音生硬，旋律丰富。

在古蓝县城内，几乎常年不断都有秦腔表演。

许多剧组更是走街串巷，以唱戏为生。

这种乱世里，能活下去就好。

不过封白却还是头一次听到金算盘起调，一时间也忍不住灌了一口烈酒，闭上眼睛，借着秦那悠长的调子品酒。

“老爷子，这曲子叫什么？”

一直到音调落下，封白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绵长悠远，回味无穷。

只是那调子他实在抓不准，忍不住问道。

“三闯宫，又叫广成子三闯碧游宫，从封神演义里改变的曲目，传唱度很高。”

金算盘放下手里的筷子。

自顾自倒了杯酒，仰头灌下，摇头晃脑回味了片刻，忽然抬头看了眼对坐的封白。

“小子，到了蜂窝山，替我给那老家伙带声好。”

听出他这话里的别样意味，封白不禁握了握拳头，脸上却是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好，老爷子你这话我一定带到。”

这段时间相处，金算盘提及的人里，除了张三爷以及三个师兄弟外，就只有销器儿李一人。

两人之间必然交情不浅。

想必就是他说的救命之恩。

但多年江湖交情，此番过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就算是有一人死去，在这乱世里，能不能收到消息都是两说。

眼下他心里一定尽是酸楚，老兄弟们的身影一个个消失，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接下来两人边喝边聊。

封白听的多说的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听金算盘说他年少时闯荡江湖时的往事。

有血有泪。

有荡气回肠，也有儿女情长。

到最后金算盘还说起，他曾在江南府见过一个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可惜女孩是大家闺秀，而他那时候却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

结局自然很容易预料，被棒打鸳鸯，再没见过。

封白问他后来有没有回去找过，金算盘摇头，语气无比苦涩，说是他也曾托人送去信件，收到的却是姑娘重病死去的消息。

自此之后，金算盘心死如灰，一门心思倒斗跑江湖。

一直到如今，终身未娶，也再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起过心思。

喝醉时，老爷子声音哽咽，趴在桌子上，一直念叨着女孩的名字，很好听，叫宛眉。

至于姓什么，封白就只就不清楚了。

金算盘烂醉如泥，一身酒气，无奈下，封白只能雇了辆车，将他送回了客栈。

回去时已经快到深夜。

隔壁不时还能听到老爷子念叨宛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