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重重的规矩,锁在他们身上,丧失本性,抹除心性。
能从那个孤儿院里活着走出的孩子,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一具具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机器。
冷酷、凶戾、听命。
喜怒哀乐,一切凡是人的情绪、欲望和动机,都被彻底抹去。
但却不能擅自逃离。
胆敢有这种念头的族人,下场都极为凄惨。
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同龄人,实在忍受不了那样严酷的地狱训练,半夜偷偷逃离,但第二天早起时,他就看到那人被吊死在训练场边的一棵树上。
教官冷冷的告诉他们,敢逃的下场就是死。
自此之后,张起灵便将那一丝情绪,埋进心底最深处,再不敢轻易流露。
甚至不再说话,形如一个哑巴。
愿意吗?
当然。
只是真的有机会吗?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棋盘张,离开时,曾冷冷留下一句话。
“我知道你会说话,也很聪明,但你若是敢逃离,就再见不到那个叫白玛的女人。”
白玛。
是他的母亲。
自出生起,他和她只在一起待了三天。
白玛便死去,然后被秘葬。
而张起灵也被养父从尼泊尔带回张家。
这么多年来,他心中唯一所念想的,就是有机会能去看一眼她。
可是没人告诉他白玛所葬的位置。
“你如果愿意,就点点头。”
见他一瞬间的愤怒后,便陷入到沉默中,低着头看不清那张脸,封白笑了笑,声音柔和无比。
张起灵仍在犹豫。
许久过后,才蓦然抬起头。
“我若是说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能做到的,当竭尽全力。”
“我想见一次母亲。”
听到他这句低低的话,封白心头不禁一颤。
张起灵是个说不清的人,他似乎不悲不喜,也不知痛苦,但这辈子唯一一次流泪,便是见到那个女人时。
原来所有的冷酷,都不会伪装的色彩么?
“好,我答应你。”
毫不犹豫,封白直接点头承诺下来。
没记错的话,在林芝南迦巴瓦一片背阴的山坑内,生长着无数的藏海花,地底冰层下,葬着无数的黑影。
而白玛就在其中。
只不过那地方常年冰封,每年只有一个月时间能够进入。
而且必须由寺庙的上师引路,否则外人进入其中,就会丧失方向,将性命留在其中。
“那你现在告诉我,愿不愿意。”
封白低喝。
而一直低垂着头的张起灵,也终于抬起了眸子。
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上,再无半点木讷与沉默,反而透着一股浓到极致的恨意。
嘴角咧起,划出一道如刀的弧度。
旋即一道低吼声在夜色下回荡开去。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