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觉得胸腔剧痛,像是有人攥住心脏用力撕扯。她想起付战第一次带她看星空的夜晚,他说:“瑶瑶,等我攒够功勋,就带你去蓬莱看日出。”那时他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茧,眼里映着银河碎光。
仲儿忽然指着崖下惊呼。苏瑶俯身望去,月光照亮深崖中部的平台——付战半跪在地,左眼缠着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右手握着的断剑插在青石里,周围躺着二十余具尸体,每具尸体心口都有个焦黑的掌印,正是大乘期修士的“焚心掌”。
“战!”她的呼喊惊起崖间夜鸦。付战缓缓抬头,未盲的右眼闪过微光,却在看见她怀中的仲儿时骤然睁大——金英子的身影从他身后的溶洞里转出,掌心托着个血色蛊虫,虫身缠绕着付战的一缕黑发。
“苏瑶,做个选择如何?”金英子的笑声混着蛊虫的嘶鸣,“用你的命,换他一月平安。或者......”她指尖用力,付战喉间溢出闷哼,嘴角淌下黑血。
苏瑶的软剑“当啷”落地。仲儿哭着抱住她腰,她却轻轻推开孩子,从鬓间取下最后半枚玉簪——这是付战用战利品里的羊脂玉亲自磨的,簪头刻着“瑶”字,此刻断口锋利如刀。
“金英子,你可知付战为何总戴着护心镜?”她缓步向前,月光将影子拉得极长,“因为那里刻着我的生辰八字,他说,这样我就能永远护着他。”
蛊虫的嘶鸣声突然尖锐。苏瑶在金英子变色的刹那暴起,玉簪划破对方咽喉的同时,左手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拧——血色蛊虫跌落的瞬间,她听见付战沙哑的怒吼:“别碰它!”
但已经晚了。蛊虫在触地的瞬间爆开,暗红烟雾裹着金英子的尖叫声席卷平台。苏瑶感到脖颈一凉,某种冰凉的东西顺着血管蔓延,却在失去意识前,看见付战扑过来抱住她,带着血的唇贴上她额头:“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崖顶忽然传来钟鸣。霜华的声音混着晨雾飘来:“王妃快看!是朝廷的援军!”
苏瑶勉力睁眼,看见东方天际漫来的金色洪流——最前方的战旗上,“戴”字龙飞凤舞,正是付战的得力干将戴都督的旗号。另一只战旗上书写着“祁”正是祁大年的军队。
金英子的尸体在晨光中逐渐碳化,露出藏在衣领下的蝶形胎记,而付战的护心镜不知何时脱落,背面的“苏瑶”二字被血擦得发亮。
“仲儿......”她轻声唤道。孩子哭着扑进她怀里,手里攥着从金英子身上扯下的鎏金步摇,珠子上刻着的“金”字已被掰掉,露出底下模糊的“奴”字。
付战的指尖拂过她脸颊,带着体温的血珠落在她唇畔:“瑶瑶,等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未说完的话被晨风吹散。苏瑶攥住他的手,触到掌心新添的老茧——那是握剑握到出血才会有的痕迹。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苏瑶抬头望向天际,朝阳正从望云崖后升起,将付战的侧脸镀上金边。她忽然想起岭南的雨,想起他铠甲上的冰凌,想起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情话——原来有些誓言,不必说出口,也早已刻进骨血。
因为她是苏瑶,是付战的妻,是无论生离死别,都要与他共赴迷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