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贺旭刚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他永远不愿意承认那些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未曾真实的属于他自己，所以没有必要执着惋惜，就像他上大学的时候拼命考到大学英语四级，现在对他来说压根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贺旭刚现在是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只有他自己一直在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但是他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哪还会顾忌自己那一文不值的面子。他听张扬没说话，于是继续说：“兄弟，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为了钱影响咱两关系的人。我现在确实是遇到了难事，特别难的事。我这一次真的怕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碰股票了。我不光把自己的钱赔光，还把简风家具账上的钱以及借的证券账户和银行的钱赔了个一干二净。我以后真不敢了，我现在真是变成了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了。”

贺旭刚一口气说完，不等张扬开口，又继续说：“这些事我不敢让姚岚知道。前些天有人来找我要钱，嫌我不还借他的钱。我和那人说的有些激动，就干起来了。后来那人报了警，最后还去了派出所。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弱的时候，身边的坏人最多，一个个都看你笑话，甚至还会落井下石。这个世界的温柔，都来自于自身强大。兄弟，我知道之前借你的6万块钱，一直没有还你，我心里一直很愧疚，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但是我很感谢兄弟一直帮我，也没有一直催我还钱，这些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没有忘记。兄弟，这一次，你再帮我借点钱，我要是能渡过难关，我一定好好感谢你。兄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千万不要因为这钱影响了咱兄弟俩的感情，”

张扬听贺旭刚说完，听他委曲求全的语气，心里有些触动。他也知道现在即使再怎么骂，对贺旭刚来说，都是于事无补。如果真要帮他，最实际的就是借钱。

“刚子，你要借多少钱？”

贺旭刚思忖了半晌，才缓缓张嘴说：“三十万，有三十万就够了。”

“我草，刚子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一次怎么赔了这么多钱。你可要知道这三十万，在西安都能买半套房了。”张扬听到这个数字，震惊不已，“刚子，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你就敢赔这么多钱。你难道没有想过，一旦赔了，你还得起吗？是，你是说得对，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可以帮你，但是我要帮到你啥时候。你总不能次次都让我替你着想，我要不帮你，就不够朋友了，是不？”

“张扬，你现在说这话是啥意思，你意思是你这一次对我见死不救了。张扬，你难道忘了咱们大学毕业的时候，说过的苟富贵，勿相忘吗？”贺旭刚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冷笑几声，“兄弟，你的张氏木业一年挣那么多钱，你缺这点钱吗？我又不是要借你好几百万，只有三十万，你也打算不给我借了，是不？兄弟，你是不是又要像上一次我跟你借钱的时候，说你没有借钱的义务，也有不借钱的原则。你是不是又要说咱们之间的友情是有价的，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是吧！是，你没有错，错的都是我。”

张扬摇着头，对贺旭刚胡搅蛮缠的说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当初贺旭刚和他在水田路柏旺烧烤找他借钱的场景，唯一的区别就是上一次是面对面，而这一次是打电话。张扬突然觉得心很累，人间太清醒，难得糊涂一次。

“刚子，我现在在外面还有事，咱俩就不要在电话里吵了。借钱的事，你让我想一想，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吧！”张扬说完，只想着急挂电话，不想再跟贺旭刚吵下去了。

贺旭刚一听，张扬要着急挂电话，立马慌乱地说道：“张扬，我现在就再当一回不要脸的人，当初我投资你的3600块钱，你上次只是给了一次6万块钱的分红，按照张氏木业现在的利润，绝对不止6万块钱吧！”

张扬立马来气了，没想到贺旭刚竟然又要拿这说事：“我去你大爷的，你真是打算彻底不要脸了。刚子，你可要记清楚，我手机里有录音。你上次说的3600块钱的投资，只值6万块钱，还清了我替你保管的3600块钱工资和刚来深圳的时候你介绍我进简风家具的恩情。”

“哼……”贺旭刚立即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之后，继续说，“好啊，张扬，没想到你早就留了后手，就是为今天做准备啊！你这一招玩得可真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是这样，我已经这样了，你借不借都无所谓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当初投资了你3600块钱，介绍你入了家具这一行，你现在到底要怎么给我分红，凭良心看着办吧，我等你消息！兄弟，我再给你说一句话，钱没了可以再赚，朋友要是没了，可就不值当了。”

张扬气得挂了电话，心里难受的像吃了一只苍蝇。人心见人品。品格低下的人，往往心思易变，表里不一。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自己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故而经常做出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事，维护自己的私利。看人看品，交人交心，远离无常的小人，择善而交，择良为友，方可远灾离祸，安稳舒服。

只是这些道理，张扬都懂，可他心太善，没办法做到如此绝情。张扬知道，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学府！从古至今，所有顶级高手，帝王将相，商业牛人，无一不是顶级人性高手。游泳需要懂水性，驯兽需要懂兽性，不懂人性的人，行走江湖只能躺在食物链的底端，任人鱼肉！

张扬一直认为，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钱和情。为了钱，可以起早贪黑，做牛做马；为了情，可以掏心掏肺，望穿秋水。可他走到现在，突然发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份情想留留不下。他突然明白，钱乃身外之外，够用就好；情乃随缘而至，真心就行。

他靠着墙，狠劲抽了两根烟，每根烟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吞吐完，然后平复了一下情绪，来到李雪面前。

当他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杯子喝水，只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张扬喝完水，放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盘子，发出了极其响亮的声音，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眼光。

张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接着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好杯子，然后看着李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连叹气。

“张扬，你别着急，我看你出去和刚子打了好长时间电话，你们俩没说好吗？”李雪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