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对母亲突然听到他答应给王小龙找工作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十分惊讶。他疑惑不解地问：“妈，不就是帮忙找个工作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公司现在缺人，如果能招一个知根知底熟悉的人，那岂不是更好？”
“什么呀，扬扬，你千万不能犯傻。妈给你说，那王小龙可不是啥好东西。你经常不在家里，你是不知道王小龙是个啥人。我听村里人说，王小龙这几年在外面，不干啥好事。王小龙一开始在深圳偷自行车，后来偷摩托车，而且经常从派出所出来进去，都成了惯犯了。你还敢给他应承在你公司找工作，你说你是不是疯了？”王彩琴长叹一口气，不停摇着头，“扬扬，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千万不要让王小龙到你公司去。他平时小偷小摸习惯了，到你公司去之后，肯定不干好事。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处理的不好了，全村人都跟着说你闲话，在背后指指点点骂你。”
张扬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只感觉王彩琴说得这一番话简直让他醍醐灌顶，一想到万一王小龙像王彩琴说那样的做，真有些后怕。
“好，妈，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不管他了。”张扬把碗里剩下的面吃完，放下碗筷，心里一直想着母亲怎么对王小龙在深圳干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知道得这么清楚。
人常说，农村的女人只要挤堆堆钻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能把整个村子里所有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一遍，而且乐此不疲，每次都能说出新花样。谁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知道这些事的，谁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说出来的。她们很随意地聚到一起，哪怕半路加进来也可以，从来不用像公司正式开会需要提前准备材料一样让人有压力。
这些农村妇女经常聚集的地方，被人们习惯称之为农村的情报站。她们能发挥超长的才能，通过非正常的手段，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最新的消息。不管是好的，坏的，长的，短的，过去的，现在的，男的，女的，娃娃的……她们都不会过滤，还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还原出来最原始最真实的面貌。
说她们拉家常消磨时间也罢，说张说李搬弄是非也罢，没有人能制止得了她们的存在。
所以张扬认为母亲作为农村情报站的一员，从那里得到的有关王小龙的说法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十有八九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会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绝对不会胡编乱造。
张扬心里想着王小龙既然从传销组织里跑出来了，为什么不会找个正经工作从头做起。也许王小龙的思想早已被传销组织浇灌的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总想着不劳而获，能挣快钱的好事。
不管王小龙这事，是真是假，张扬在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每个人的认知决定了他今后要走的路的宽窄。一个人犯了错，是他在某一时间段内的认知浅薄，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怨天尤人。
张扬害怕王小龙再次来家里找他，于是吃完饭之后，就开着车去了县城。大年初一，县城的人不多，张扬开着车在只有两条主干道的街道转了几圈，突然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扬害怕认错人，将车开到那人前面，停到路边，从车上下来。
还没等张扬开口说话，那女孩就大声吆喝着：“张扬，你怎么到县里来了？”
张扬看着赵婷嘻嘻笑着，冲着他小跑过来，于是伸出手，给赵婷打招呼。
“张扬，你今年开车回来的吗？”赵婷欢喜得像个小鸟，看着张扬冲她点了点头。
“你换车了呀！早知道你开车回来，我就不用挤火车了。从深圳坐火车回来，要坐二十几个小时，实在太难受了！”赵婷说完之后，突然瞅了一眼张扬的奔驰车，“你女朋友呢？她跟你一块回来的吗？”
“没有，我一个人回来的。年前姚岚她爸突然去世了，李雪本来打算回来，但是想着要照顾姚岚和他妈，就没有回来。”张扬感觉手有些冷，把手放进裤兜里站着。
“啊！不会吧！”赵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姚岚她爸应该还年轻吧，真是太可惜了！是因为什么啊，生病了吗？”
“不是，被车撞的。”张扬说完，接着问，“赵婷，你怎么来县了，是有事吗？”
“不是，我们家在县里买了房，我们搬到城里住着了。我今天在家里待着，感觉无聊，就想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然碰见你了，真是太巧了！”赵婷穿着粉色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一圈棕色的细毛，随着寒风兀自摆动。
“哦。那挺好的，城里的房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不像农村，夏天热，冬天冷，真是太不方便了！”张扬随口说了一句。
“张扬，那你是到县里干什么，是有事吗？”赵婷把手插进粉色羽绒服的口袋，不停活动着脚，只感觉地面上的冷气顺着她的脚和腿，直往羽绒服里面钻。
“我没什么事，村里的发小不停叫着去喝酒。我不想去，好多年都没见了，坐在一起又不知道说啥，只感觉尴尬，于是就找借口到县城转转。”
赵婷听张扬说完，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明亮的光，于是继续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咱们去河堤随便走走。”
张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二人来到河堤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冬日里的风虽说不大，但挺欺负人，找着机会往衣服里面钻。
“张扬，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突然想不起来了？”赵婷找着话题，跟张扬聊天，以缓解略微尴尬的气氛。
“她叫李雪，木子李，下雪的雪。”张扬一张嘴，呼出白花花的雾气。
“哦，这名字好听。我还没见过你女朋友呢，有时间带你女朋友让我见见呗，让我看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赵婷浅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