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都没有一个人快。
这人起先并不在堂内。却像是携地崩山摧之势,从亘古洪荒而来,迅疾如风,出手如电,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破空,刹那间“轰隆”一声巨响——
黝黑的玄铁门被劈开了。
我心头一跳。
剑势却丝毫未停,直向火光而去。
飞过我耳边时我恍惚了一下,右手往空中一伸,一缕青丝悠悠在掌心。我将落发收束在手,转而朝那边望去。
白光与红光相撞,“叮”地一声火把被打偏了,落在了离引线三丈远处。
白光也钉入石墙上,剑身没了三分之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正道们明显松了口气,面上血色也回了几分。
我很不高兴。
花落这引线的位置安排的忒差了,竟然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将火把丢过去,要越过大半个议事厅,委实有些费时。
这些烦人精没死,议事厅的门还被人劈开了,局面瞬间扭转,我教立马处于劣势,我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
最让我不高兴的嘛......我一点点将目光移到门口。
挺拔清瘦的人影立在两扇大门中间,象牙色的长衫像融进了身后的天光里,缓慢而坚定地朝我走来。
呸,朝堂内走来。
我看到了他衣摆上的祥云纹,领口的金丝绣线,瘦削紧绷的下颌,微启殷红的唇瓣,玉柱般高挺的鼻梁,深邃如刀刻的眉眼。
可我看不清他的眸光,这样的角度,让我觉得他像是在看我,可以看到地老天荒那种。
他开口了。
“师父。”
果然上面都是我的错觉。
他抱拳:“青山来迟了。还望师父与诸位前辈莫怪。”
话虽如此,他可是在命悬一线之时出手相救,没有哪个不识趣地会顺着这话往下说。
“步大侠真是折煞我等!”
“青山果真是武林年轻一辈的良莠之才啊!”
“多谢步大侠救命之恩!”
“步大侠一来,魔教必除!”
我使了个眼色给花落,示意他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原本是有机会赢的,以最惨烈的方式同归于尽。
可步青山来了。
即使很丢面子,我还是得承认,我打不过他。
但是俗话说的好,输人不输阵。
我昂首挺胸,面上堆出完美的假笑,“步大侠,别来无恙啊。”
步青山身子似是僵了僵,终于朝我望过来。
“别来无恙,白覆舟。”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缓缓流出,略微有些沙哑,在我听来却熟悉又舒服。
我袖中左手握紧了拳,不动声色道:“真是伤心,之前你可都是唤我‘阿舟’的,现在如此冷淡,全然不顾往日情分,日久见人心哪。”
他缓缓道:“你我之间,何来情分?”
左手心一痛,似乎是有一滴血落到了地上。
“也对。”我不再看他,侧身踱至墙边,伸手摸了摸龙纹剑柄,自顾自道:“好一把‘斩岳’,可惜了。”
其实按照我这个死要面子的脾性,是应该云淡风轻地把这把剑从墙里拔/ 出来的。方才我悄悄提气试了一试,剑柄纹丝未动。
却不料有人看出了我的意图。
那人嗤笑一声道:“一个手筋被挑断的人还想把‘斩岳’从墙上拔/ 出来?可别脏了这把绝世好剑!”
这话完完全全触了我的逆鳞。
今日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冲破了临界,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到那人身边,左手五指成爪抓向他颈间,几乎在触到的同时掌下用力——
他身体“嘭”地倒地,堂上出现第一具尸体。
我拍拍手,“手筋被挑断了,拧死一个崆峒的走狗绰绰有余。”
“你竟敢杀了崆峒掌门!”
“无耻魔头纳命来!”
“今天我等就要为崆峒弟子讨回公道!”
烦人精们一个个说的好听,却也没哪个真的先冲上来。不过我身后的教众早已摆好阵势,只要有人敢上前,就豁出命去打。
“我看谁敢!”一声大喝自门外传来,只见千重领着乌泱泱一群教众将议事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刻方才势均力敌。
我却只盯着步青山。
张玄阳老了,步青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自他出现后,正道们大有听他差遣之意。
我离步青山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自己——唇角微弯,眼里尽是挑衅。
你不是自诩正道大侠吗,我偏要在你面前杀人,看不过眼就杀了我啊,左右也不是你第一次对我下狠手。
是的,我的右手手筋就是被步青山挑断的。
彼时草长莺飞,乱花迷眼,春风微醉。
步青山在树下朝我笑了笑,我心神荡漾地走上前去,想要一亲芳泽。两片鲜艳的唇瓣近在咫尺,却忽然一股锥心之痛从右手腕传来。
我险些痛晕了过去,却执拗地撑起最后一丝清醒,捂着血流如注的手问他到底为什么。
他只回了我五个字——
“正邪道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