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一看阿丑这态度，李二顿时怒了，一摔手里的饭桶却不敢上前来，只远远站着骂道：“哼，你这个丑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怎么着！滚滚滚，这儿伺候不起你，没你的饭菜！”

“哼，李二师傅，这是李府的灶头房，我也是这李府的丫鬟，既做了工那就要吃饭，你说了不算！”阿丑一脸平静的提醒他。

“我呸！就你还想吃饭？你去吃土吧！”李二一想起昨天因为阿丑挨了二十棍，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骂起来。虽说打棍的奴才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打，那也是够丢脸的。这口气他咽不下去，连借口休息都不要了，一早就来了灶房，打定主意要怼上阿丑决计不让她好过。

只见李二把手里的大桶重又提回灶房，出来朝着饭堂里其他仆妇喊起来：“哎哎哎，大家都听见了，今日要是阿丑这死丫头非要在这吃，那对不住大家了，今日没有饭食，你阿丑什么时候滚出灶房大家就什么时候开饭！”

平日里，李府下人时不时就奚落和取笑阿丑，看她傻乎乎也不知道反抗的样子。众人自然更加打心底看不起她，只会愈加轻贱与她，又怎会有人真心待她，一听李二这话，立刻对她不满地闹哄起来：“死丫头你赶紧滚，快滚，别影响我们吃饭！”

“是啊，阿丑，你与李二有仇犯不着拖着咱们啊，咱们一会还要去当差呢，你赶紧走吧。”

“就是啊，不就一顿饭么？阿丑你去别的地方吃就是了，非在这边吃么？”

“真是丑人多作怪，平日里就事多，现在又折腾起我们来了，呸！什么东西！”

......不满的声音叽叽喳喳，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阿丑暗暗观察一番也不说话，只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用沾了花椒水的袖子擦擦眼睛，眼圈泛红，站起来看着众人一个个看过去。

大部分人都是一副默认的样子，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小部分人，用凶狠如刀的目光看着她抱怨指责不停，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另外还有几个人，一边看她躲躲闪闪，一边嘴里不停骂咧，丝毫没有停顿的样子。

她了然于心，做成一副小白莲的娇弱模样，抹着袖口哭哭啼啼：“李二你何必为了对付我就克扣大家的饭菜？我......我......不吃便是了，没得欺负人，哼！”

说罢抬脚就走了，远远的听见李二趾高气扬地在后面喊起来：“哈哈哈！从今往后，只要我李二在灶头房，那就没你的饭菜，你能把我怎么样！哼，我呸！什么东西，丑啦吧唧的，也配来吃你爷爷做的饭菜！”

阿丑掩着嘴，眼眶红红的，在金色阳光里闪闪发光，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瞟了饭厅几眼，数起来：“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只见李二已经招呼几个小厮快速的分配好饭菜，今日的饭菜菜色丰富，颜色格外鲜艳，下人们齐坐一堂，完全把阿丑的抛之脑后，像一家人一样，热闹的互相招呼吃起饭菜来。

咕咚咽下几口饭菜后，各种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众人的表情发绿，像见了鬼一样，僵硬无比，喉头一阵抽搐。

空气中死一般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阿丑走走停停，刚走到灶头房饭堂的院子门口，嘴里还在数着：“十，九，八，七......”

“呕……”

“呕呜……”

短暂沉默后，饭堂忽然大乱，仆妇家丁纷纷往门外跑，争先恐后的堵在饭堂门口扶墙狂吐。有跑不出去的直接“哇……”的一声，吐了饭堂一地。

顷刻，到处充斥着酸臭和恶心的气味，有刚吐完直起腰的，闻到异味又忍不住背过头狂吐起来。

不用继续数了，阿丑已经走出了灶头房的院子。晨光如同晕染了金箔，洗去摧枯拉朽的阴暗，露出美好的色彩。

灶房饭堂一早上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像奏乐一样没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