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赖宁格太太,我也是湿的。”
“那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把湿衣服换了。”
我刚想上楼换衣服,却看见约瑟夫站在原地不动,这才想起他在这里没有卧室,他住在酒窖那边的平房里。“走吧,拿我的衣服换上。”
“不,马蒂,雨小了,我回家去换。”
约瑟夫还是那样,规矩、谨慎。
“马蒂,昭真的不要紧吗?”
“我想没有大碍,但是他撞了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我忧伤地笑了笑。我也担心着昭,我想留在他身边,想看着他,守着他,但是玉、母亲、舒尔茨、约瑟夫……我必须面面俱到,照顾到各方各面,不能再想怎样就怎样了,那样的日子,只有在约瑟夫身边可以。
“马蒂,昭的身体是不是很差?”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都怪我,马蒂,我不知道。今天一天他太累了,我应该早注意到的……没有人告诉我,马蒂,都怪我,我不应该答应跟他赛马的。”
“赛马?”我皱起眉头。
“是的。北园的排水沟挖好的时候,天还没下雨,我们本应该就回来的,昭说要跟我赛马,我看他脸色苍白,但兴致很高……我也是一时意气……我不答应就好了。”
“后来呢?”
“昭的骑术很好,我根本追不上。可不知怎么的,远远的,我看见他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便一头栽了下去。我跑过去看,他的头正好摔在石头上,都流血了。我抱起他,叫他,他一会儿就醒了,可是,现在怎么就不醒了呢?”约瑟夫担忧地看着我,摇着头,他不明白,他在为昭担心。
可是我明白呀!我全明白了。昭怎么会要求赛马?昭怎么会不醒?他是不愿意见到我!天哪!我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残忍地抓着,撕扯着,疼得我额头冒汗。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几天来昭所受到的压力,秘密警察的威胁,玉的拒绝,约瑟夫的回来,家里人的态度,还有卧室——只有母亲可以让昭换卧室。这一层层,一件件,就像弹簧被压得太紧了,昭也需要有释放的机会,他的委屈,他的愤怒,他的悲哀……于是他拼命干活,他跟约瑟夫赛马,天这么热,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不愿意再做病人,不愿意再成为我的拖累,不愿意输给约瑟夫……
“你怎么了,马蒂?”
“没什么。”
我穿着衬衣,药在外套口袋里。我转身抓着扶手,走上楼梯。
“马蒂,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去换衣服,你也回去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