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依你的说法，我现在并不方便见阿荇。可哪有师父见徒弟，还要偷偷摸摸的道理？”清乐语气依旧不善，“蛊术我并非没有涉猎过，若你真的植入了同心蛊，我有办法通过你体内的蛊虫感应到那边的情况。”

看见对方毫不犹豫地解开身上的甲衣，清乐冷冽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波动。“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若大师信我，阿荇的事情得以解决，葛卿感激不尽。若大师不信，欲杀了我为阿荇报仇，葛卿也无话可说。不过，”红衣小姑娘的嘴角似乎掀了一下，“山底下那些士兵已得了军令，若我三天内不回去，他们便放火烧山。”

她的话说得轻巧，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小事。甲衣落在地上发出轻响，葛卿仍垂首跪坐，刚才恭顺无害的姿态却好像随着衣物的脱下卸去了几分。

清乐也不是多话的人，长针一根直刺对方胸膛。

银针没入心脉的那一刻，葛卿才知道，华老头是真心爱护她的。同时也明白，清乐对她有多大的杀心。

气劲在探知到真实情况后有所收敛，可葛卿的心脉还是不可避免地受损了。银针一取出，她便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清乐的心绪还在激荡，手却很麻利，迅速点了葛卿身上几个穴道。

“咳咳咳咳……”情况并没有好转，葛卿身体蜷起，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清乐皱眉，过去将那人扶起一点，顺便捉了她的手诊脉。良久，心里的最后一丝戒备也被放下，清乐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相思成忧……”她吐字很慢，如水的声音里颤着叹息，“想不到你这孩子，对阿荇倒也真心。”

葛卿一怔，会心笑了。清乐不愧是上官荇的师父，这面冷心善的性子，跟她的阿荇真是一模一样。

咳嗽逐渐平缓下来，葛卿有了余力，偷眼打量起一旁的女子。这一看，还真让她有所发现：虽然和上官荇一样都是气质清华的绝世美人，可清乐眼尾细嫩的皮肤上，已有了淡淡纹路。又因为醉心医术，身上总萦散着一丝药草味，加之一张清冷面容，更是要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还是自己的阿荇好。外表看着虽冷，可一旦把她的心交付出去，甜蜜的温存便让你恨不得在她怀里软化成一腔春水。上官荇就如同一朵高山茉莉，清雅高洁却也可让人采撷。

清乐自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把自己和爱徒比较了千百遍。她的黛眉始终不展，愁色如山水丹青上氤氲未干的墨迹。

“玉肌膏我这倒留有一些，你拿去给阿荇用了便是。遮盖死气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需要激发你全身精血，至少会折损一年的寿元。”

“大师，”葛卿瞥了一眼自己掌心，声音有些低沉。“如此，我还能有多少时日？”

“怎么，不愿意了？”蝼蚁尚且偷生，清乐精通医道，自是比一般人更懂这个道理。可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间接害死自己徒弟的凶手，她始终还是不能对葛卿平静待之。之前略微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声音也冷了下去。

“不，只是怕来不及。”没有理会对方话里的不善，葛卿如实叙述自己的担忧。“阿荇心软良善，我怕到时候她恨我恨得不够深。若真是如此，那葛卿所做一切，岂不功亏一篑？”

“我……我那样伤她，她受了那么多苦，若还不能活下去，那……那……”葛卿双手拧在大腿上，紧握成拳，极力抑制着将要脱口而出的悲声。郁结的苦痛无法宣泄，随着没来由的一声轻呕，面前出现了一滩暗红。

洞顶的钟乳石又凝出一颗水滴，砸落在上面，代替了未果的泪。

葛卿有些愣神，她竟如此简单，就呕血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也不给她细想的时间，葛卿捂住嘴，殷红的血珠伴着嗽声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淌下。

“看来也不用犹豫了。你心脉受损已至不治，若全身精血激发，暂且还可以压制。否则，性命也只在朝夕之间。”

清乐起身，封住了她几处穴道，又渡了些真气助她平顺呼吸。径自走向石壁按下机关，石门轰然打开的声音模糊了她的话语，更盖掉了语气里的叹息。“同心蛊母虫需以心头精血饲养，你心脉早有旧疾，何必再次犯险？”

“想必大师早看出来了，葛卿是伤在心处，但此心非彼心。”葛卿缓缓道，间或夹着几声轻咳。“否则以蛟血的恢复能力，即便伤及心脉，也不是不能复原。”

“我当然知道，自己活得越长，伤她越深，阿荇她越恨我，她的生命就越能延续。可我……”葛卿突然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笑了，笑声欢唱，嘴角的血污却让其显得惨淡无比。“明明伤害的是她，我却被折磨得不堪忍受。一旦阿荇身体有虚弱迹象，母虫就会啃噬我的心脉，可大师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噬心之痛，可比那虫子啃的厉害多了。”

“我当然要植蛊，否则，葛卿都不知能否有命挨到今日来见您。可阿荇她实在……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的恨，远不能让我放心撒手离开。”

“别说了。你把她想成了什么？软弱痴情的俗世女流？”清乐的语气变得异常冰冷，比起初见葛卿时更甚。葛卿只当是她还心有芥蒂，对自己的那番话不齿。只有清乐自己知道，她只是想借这流于表面的森寒气势，封冻住即将冲破内心坚壳的疼惜暖流。

“进来吧。整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我们可以谈一些有关阿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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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锁定章节修改到吐的小可，今天什么都不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