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冷声道:“是谁杀了你?”
黑色雾气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安寻一连问了三遍,也没能问出一个清晰的回答。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会是一无所获,安寻还是有些泄气。
师父说过,天师的职责是驱魔除妖,维护人间的秩序,不需要懂得如何与妖魔鬼怪交流,而且听的多了,一些心志不坚的天师反而容易被迷惑,所以“天师遇上鬼怪,只要壮起胆子往前冲就行了,要记住,死于话多的不一定是反派,”师父原话如此。
安寻将它收回瓶中,准备净化。他的手机响了,是师父打来的,他昨晚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有打通,这会儿看到来电显示,连忙接起来。
“寻寻,打了这么多电话给我,是不是想为师了?”老不正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安寻自动忽略他的问题:“师父,世上有人能在人间与鬼界之间自由来去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你确定是人?”
安寻很肯定的说道:“我确定。”
“把你遇到的说给我听。”
安寻将昨晚发生的告诉了师父,最后加了一句:“也不是隐身咒,那个女生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只能猜测她是去了鬼界。”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小了,静默了片刻,似乎没人在电话那头,安寻知道这是师父开始认真思考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师父重新出声了,平时的老不正经和玩世不恭被抹的干干净净,语气严肃认真,安寻忍不住想,这才是我师父,要一直这样多好。
“寻儿,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的巫族吗?”
巫族?安寻愣了一下,在记忆里搜寻相关的回忆,却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巫族是存在于人世间最特别,也是最微弱的一族,所谓巫者即是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之人,他们能与鬼神沟通,听懂万物之声,自由往来于六界之中,通过驱使鬼神为人间带来福泽。但是他们的传承全仰仗与生俱来的天赋,若没有这个天赋,巫者就与普通人无异。原本巫族的繁衍虽然有限,但每年总会有一定数量的巫者降临在世界各地,但是大概是从三百年前开始,巫者的数量逐渐减少,到现在,遇上一个巫者就已经很稀罕了。”
“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人不再相信鬼怪之说,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常人说的科学。万物之间的沟通与交流都是建立在信任与平等的基础上,远古时代,人们相信万物有灵,灵之上为永恒,灵之下则是虚空。然而当人认为灵为人类所独有时,也就失去对其他物种的尊敬、信任与敬畏之心,没有这个基础,巫者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尽管每年还是会有巫族的人降生,但他们通灵的天赋都渐渐消失,成了没有任何异能天赋的普通人,巫族也就渐渐没落了。”
“照你这么说,那个女生很有可能是巫者。”
“这个我就不知道,毕竟巫者不会在脑门上写个巫字,而且我到现在也只遇到过一个疑似巫者的人。那个女生多大?”
“不知道,她戴了口罩。”
“漂亮吗?”
“她戴口罩了,没看到脸。”
师父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要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巫师是天师的最佳搭档,下次再见到她,务必一定要扒开口罩,看看人家长什么样,要是长得漂亮,就拐回来做老婆,要是太丑了,那就做朋友吧。”
“既然人家戴口罩就说明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相貌,我不能那么做,而且,”安寻义正严辞的说:“师父,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这不叫以貌取人,这叫以貌娶媳妇,师父我好不容易把你养的这么英俊好看,要是给我找回来一个丑八怪,我可不同意。行了,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再联系。”
安寻还想说什么,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声。
下次再见?下次还能再见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安寻看着那个玻璃瓶,如果她真的是巫者应该很容易就能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吧。安寻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去正安居是不是就是为了调查它的死因,那瓦利花园那桩案子,两个死者的死状相同,这次被自己登先收了这只新鬼,说不定她会去那儿,调查死因。想到这儿,安寻连忙拿出手机查找去瓦利花园的路线。
白竹溪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才醒来,她翻了个身,甩出去的右手直接碰到了地上,正奇怪自己的床怎么变窄了,还变低了,她睁开眼等看清周围才发现这是溪年书店的小房间。这个小房间是一个小小的放映厅,放了一张沙发床,一个长方形的白色茶几,沙发床的对面是投影幕布,小房间是唐筱和白麒一起设计改造的,他们有时候会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电影,或者纯粹聊聊天,所以白竹溪跟乐乐打过招呼,绝对不能进这间房,还有戈涅那个色鬼,也绝对不可以进这间房的网络,免得看完什么乱七八糟的网页后,忘了清除记录,又得她来背锅。
“喵,你醒了,”吐司跳上茶几看着她,一副休闲的猫样,已经看不出昨晚的紧张了。
“嗯,什么时间了?”
“五点半?”
“我只睡了五个小时吗?”
“什么五个多小时,是下午五点半。”
白竹溪一愣:“哦,难怪饿死了。”
白竹溪起身打开门,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鬼站在门口,吓了她一跳:“我去,你们干嘛?”
乐乐扑在她身上:“姐姐,你终于醒了。”
刘和伟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饿了。”
“白麒去买晚饭了,一会儿就回来,”突然从手机冒出来的戈涅说道,他脸色阴沉,语气阴阳怪气:“不过你这么有能耐,在人间与鬼界之间穿梭,我看还吃什么饭,辟谷修仙得了。”
乐乐躲在白竹溪身后,不敢看他,吐司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猫样。
门外传来开锁声,白麒提着饭盒打开门看到白竹溪站在书店大堂,他欣喜的放下饭盒就跑过来:“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赶紧坐下。你怎么突然晕倒在书店了?”
“没事,你买啥了?”白竹溪不愿跟他说太多昨晚的事,而且此刻她的心思全被饭香给吸引了。
“买了烧鹅饭。”
“太好了,我快饿死了。”
从鬼界借道脱身对白竹溪的能量损耗有点大了,又是一天没吃饭,这会儿给她三份烧鹅饭,白竹溪相信自己也能吃的干干净净。
果然,她风卷残云的吃完了自己那份,眼巴巴的看着白麒,看的白麒一阵心悸,赶紧把自己那份没吃多少的递过去,她毫不客气的从碗里扒走大半米饭,和所有的鹅肉以及配菜。
白竹溪饿的把从前不吃的鹅皮都吃掉,白麒放下饭盒认真的说:“姐,你还是戴上黑晶石吧,别管那些事了。”
“唔……”被鹅肉塞满嘴巴的白竹溪含糊的应了声,低头只顾吃不看他一眼。
白麒伸出手在白竹溪头上乱揉一通,白竹溪打掉他的手:“找死啊。”
“我是说真的,姐,那些脏东西碰久了对你没好处,这次只是晕倒,那下次呢?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说完这句话,白麒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白竹溪往他背后递了个眼神,白麒身子僵了一下。
“我……有事要做,”白竹溪低声说了句。
“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