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涌转身，后方是一家卖衣服的店面，年纪不大的女性站在试衣镜前试穿衣服。

她转了个圈，镜子里的人却一动不动。

镜中人与她年龄相近，神情中隐忍着愤怒与不屑。女生看不见异样，对着完全不是自己的身影试完衣服，朦胧不明的怨气没有缠上她，在离开后就消散了。

顾涌想去调察那面镜子，刚靠近几步就被服务员拦住：“先生，这里是女装区，请问您是给女朋友买衣服还是给自己买？”

【给女朋友买还是给自己买哈哈哈哈哈】

【这服务员是个明白人。】

“给……女朋友买。”不仅没有女朋友，顾涌连撒谎都结巴。

他借着选衣服的名义靠近了镜子，镜面倒映出正常的世界，也不见有残留的怨气。

就这样闲逛了半天，除了Q版玩偶外，顾涌一无所获。

家中弥漫着清新甘洌的茶香，师傅以抠门著称，只有在贵客临门时才会泡这么贵重的茶叶。他以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访，一抬头却看到了陆衍川。

【这里为什么会有陆衍川？】

【哇陆衍川戴眼镜好好看】

【陆衍川是那位没留联系方式就走的人吗23333】

【啊啊啊啊眼镜控当场去世】

陆衍川端坐在沙发上，他气质很好，时刻都能成为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焦点。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戴了一副金属眼镜，这使他稍显成熟，不经意的抬眼间有几分斯文败类的风度。

顾清风笑呵呵地说道：“你戴上眼镜后也能像我们一样看到怨灵和怨气了。”

“谢谢您，”陆衍川点头道，“这副眼镜能戴多久？”

顾清风猛拍大腿，对自家产品的质量颇为自信：“戴到死！”

弹幕中有人质疑眼镜的寿命，顾涌坐到陆衍川的斜对面，回答弹幕道：“确实能戴很多年，师傅没让他把眼镜传给后代就不错了。”

陆衍川看向顾涌，镜片后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不可能，我大概要断子绝孙了。”

【等等？？这句话？是我想的意思吗？】

【好像吃到了一嘴狗粮……】

【呜呜呜怎么能让我们家衍川断子绝孙，一人血书主播变性】

见自己的粉丝都在关注别人，顾涌语气不爽地问陆衍川：“你怎么来了？”

“捉鬼的售后访谈。”陆衍川答。

师傅拍了顾涌的脑袋，示意他对客人尊重一点，陆衍川的采访是最强效的广告，顾家灵异社收入翻倍不是梦。

虽然这收入和顾涌关系不大。

听话的顾涌乖乖地搬来相机，在旁边拍照。

二师兄顾泽负责提问：“这次经历中最难忘的是？”

陆衍川答道：“看到了我的母亲，以及，听说我和顾涌前世是恋人。”

“遇见怨灵害不害怕？”

“不怕，他们还不如顾涌的尖叫吓人。”

……

顾泽整理完对陆衍川的采访，发现每一个回答里都提到了顾涌。

【虐狗主播，取关了。】

【原先听顾怂的尖叫下饭，现在被狗粮噎到吃不下饭】

【呜呜呜我最喜欢的两个男生走到了一起……】

顾涌洗出了几张照片，陆衍川是第一个能承受住他稀烂的拍照技术的人，P个背景就能当杂志封面。他选了张最好看的，递到陆衍川面前：“签个名呗，大明星。”

“报酬呢？”陆衍川提笔写下流畅优雅的花体字，如题当初签在顾涌脸上时那样。

顾涌把今天才夹到的Q版玩偶塞给他：“给。”

陆衍川收下玩偶，又给顾涌一张折叠的纸片，告诉他下播之后再看。

纸片上写着他的联系方式，包括几个热门公共平台的账号，是粉丝没有挖到的私人账号。

顾涌往他的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睡着了。

那人自作多情地发来了句：“我到家了。”

过了片刻，见无人回复，他又发来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顾涌来到了城郊的疗养院。探视精神类疾病的病人有严格的时间要求，顾涌坐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才有护士通知她进去。

十岁左右的男孩隔着玻璃窗坐在对面，他眼神懵懂，口水染湿了胸前的衣服。

这个男孩是五年前的受害者之一，他的心智也停留在了五岁。

“你喜欢这个哥哥吗？我给你带了他的签名照。”顾涌把陆衍川的签名照透过玻璃上的小通道递给他，“护士姐姐说你把杂志上有他的页面都撕下来藏在枕头下，我猜你很喜欢他。”

男孩把照片放到腿上，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照片上的陆衍川。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带很多很多张。”

这句话让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你还记得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涌身体前倾，强迫自己语气不要太急，以免吓到男孩，“就是那些小朋友都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几……嗯……”

男孩口齿模糊，声音弱到像是用鼻子哼出来似的。

“镜……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