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怀紧了紧怀中的门闩,冷声问:“你走是不走。”
“我不会再伤你,阿凝。”陆仲殊言道:“我此番寻来,不过是要带你回去。”
“回哪里去?”
“回……回王府去。”
“王府里富丽堂皇、芝兰玉树,草民是何等身份,也配涉足?”
“你怎能如此自贱!”陆仲殊急道:“什么草民、涉足,你乃是我睦王府的王妃楚玉凝——”
“我不是楚玉凝!”顾莫怀打断道:“王爷,小人可曾说过,小人名唤顾莫怀?是王爷错认在先,小人斗胆,还请王爷高抬尊步,移驾回府。”
“……阿凝,你究竟如何才肯原谅我?”
“你我素昧平生,何谈原谅。”顾莫怀抱住了怀中门闩,“王爷若执意要留,这木头恐是不长眼。”
陆仲殊愈发心急,一时口不择言:“你又何必如此,若闹出人命来,最后受罪的何该是谁?”
“是我又如何!”顾莫怀嘶声道:“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纵便再死一回,也不过是把这条偷来的命还回去,你当我有何可留恋?!”
“寄奴不过四岁,你也舍得?!”
顾莫怀怔愣:“你说……谁?”
“寄奴。”陆仲殊缓声答:“你的生身骨肉,我们的嫡子。”
“……”
顾莫怀呆立当场,面色青白,身上却打起摆子。
寄奴,那是他的孩子,他没死,而是被陆家好好地养大了。
顾莫怀犹记得诞下他那日,窗外风雨大作,惊雷一个紧赶一个,他身陷剧痛之中,恨不能就此死去。
是他的孩儿争气,竟从他腹中钻了出来,窝在血泊中哭啼,唤醒了自己昏迷的生父。
他给孩子取名寄奴,寄的是为父所愿,只盼他能安稳无忧,一生快活,却不料孩子满月当日,被一场寒疾夺去了性命。
那样小的身子,便在他怀里渐渐冷了。
当地人遵从习俗,将孩子殓了带入坟茔,他一直跟着看着,如何能想到,这一切或许不过是场阴谋,而幕后主使,只为夺走他唯一的孩子!
思及此处,顾莫怀恨上心来,再不能忍受,抛开门闩,狠狠将人推出了门外。
陆仲殊一时不妨,再回神,已被关在院墙之后,慌忙拍门道:“阿凝,阿凝!”
顾莫怀不答,只埋头摆好门闩,游魂一般拖着步子回房。
那只竹篮被遗落在门边,蓝花布下的吃食早便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