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子清没顾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而是又松了口气。

见他这副神情，朴宪欢一挑眉，道：“哥哥，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苏子清十分敷衍的摆摆手，说道：“怎么会怎么会。”他余光瞥到不远处同为施粥者的男孩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便又喝了口粥，将手中的碗放到案桌上，也要准备着手收拾了。

朴宪欢见状，作势上前要来帮忙整理，搞得苏子清一阵慌张，侧身试图挡开他伸过来的手，结果朴宪欢灵活一转身，再次将手搭上了那瓷碗。

苏子清瞬间就像是被碰到要害一般的，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开口：“将...您还是歇着吧，我自己来没问题的！”

朴宪欢一撇嘴，道：“哥哥真是客气了，我不会添倒忙的。”

苏子清嘴角一抖，道：“真真不用了！”

这时候，却是红姨走过来了。她将广袖敛卷在胳膊上，以便于施粥的动作，长发也是高高挽起，很是清秀。

见有人来，朴宪欢也不再闹了，轻咳两声便收了手，而苏子清再次松了口气，与红姨打着招呼。

红姨笑着点头，目光却是先落在了朴宪欢的身上。她打量着一身黑袍的朴灿烈，没多久又看了看苏子清，了然一笑，道：“子清，差不多可以收了，你先去歇会儿吧。这位公子...今日佳节，红楼可不营业。”

闻言，苏子清和朴宪欢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红姨的意思，朴宪欢轻咳一声，别过了头，而苏子清尴尬一笑，耳根却是红透了。

最终还是朴宪欢先开口，道：“红楼的规矩，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来见见这位好看的哥哥，想问他是否有空，赏脸给个机会去街上逛逛。”

红姨又看了眼苏子清，见后者对她点点头，道：“如此的话，若子清同意，那也可以，正好已经忙完了。”

无奈的瞥了朴宪欢一眼，苏子清长叹一口气，道：“那...红姨，我先出去了。”

红姨笑道：“去吧。晚上的活动，还要来吗？”

朴宪欢忽然插道：“晚上的时间还劳烦留给我们二人。夫人，中秋愉快。”

尽管心下奇怪，红姨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又多看了他几眼，道：“祝两位，中秋愉快。”

这时候，苏子清早已拔腿走下台阶了，见两人交谈结束了，他摸摸自己通红的耳朵，又加快了步子。他一边走出了乞儿堆，一边整理发带。

朴宪欢一扬嘴角，黑袍微扬提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入一条小巷，苏子清解开发带使长发随意散开，他背倚着墙，侧眼看着跟过来的朴宪欢，脸上扯出一抹假笑：“将军，陛下不会介意您离席么？”

言下之意便是：你还是快回去吧，别来找我。

朴宪欢一歪嘴角，手一掀便将衣帽掀下了，露出面容，似是刚才有些炎热，额角也微微渗出了薄汗。朴宪欢道：“哥哥当真无情。”

苏子清没接话，兀自玩着解下来的那根淡蓝色发带。搭话失败也没让朴宪欢恼怒，他不知从哪儿勾出了条白布条，学着他的样子玩着布条。苏子清倒是认出来了，那不就是上次一别，朴宪欢从苏子清床头扯的一根白布条么，倒是被他好好收着了。

朴宪欢道：“所以，那红姨口中的‘子清’，是哥哥的名？”

听到那两个字从朴宪欢口中吐露，苏子清的动作明显一滞，沉默了半晌他才微仰起头，道：“不是，是我的字。你想的话也可以那样唤我。”

闻言，朴宪欢却是一愣。

虽然苏子清仍是那副平静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但那措辞，对于朴宪欢的称呼赫然从“您”变成了“你”，这变化本该是象征着二人的相处少了分拘束与礼节，却令朴宪欢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着面前那人。

没多久，朴宪欢道：“还是唤哥哥的好，看那些人都这么叫你，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苏子清嘴角扬起一抹无温度的笑，道：“也对，你可是圣上的宠臣，是汴京子民的信仰，怎么会和我们这些身处烟花场所的贱民一样。”

“哥哥，你又误会了，”朴宪欢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他们和哥哥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而我很有野心，想要和哥哥更亲密些，想要在哥哥眼中，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看着苏子清时凝滞的表情，朴宪欢一勾唇，继续道：“要唤就该直接唤哥哥姓名或者更亲切些的称呼，比如...什么什么哥哥之类的，但既然哥哥不愿把姓名透露给我，那我也不强求。

“在哥哥心甘情愿的将姓名告诉我之前——让我继续唤你哥哥吧，至少目前为止，我也算是与众不同的。”

“...”闻言，苏子清咬了咬下唇，面上的冷色终于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淡然模样，故作不在意似的整了整衣袖，抬眼看向对面那人，道：“唤什么都好，随将军的意，但还请将军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戏弄我了。”

朴宪欢却挑眉一笑，道：“那先请哥哥不再讲究这些生分的礼节，和哥哥在一起时，我可就从没讲究过什么身份的尊卑。况且，哥哥何必总一副淡然的样子？”边说着，朴宪欢边几步上前，双臂擦着苏子清的肩撑在了他背后的泥墙上，也不顾手掌会脏，就这么将他圈在怀里。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新的味道，过近的距离令苏子清顿觉不妙，立刻抬起手挡在两人的身体之间，警惕的道：“将军，做什么？”

朴宪欢笑道：“哥哥，明明耳根都红透了，还一副禁欲的模样，实在是诱人得很...”

他的手指勾起苏子清的一缕发丝，放到唇边落下一吻，复又抬眼看向苏子清，将他面上的窘迫看在眼里。

苏子清这下可再也没法淡漠下去了，结结巴巴的道：“你...退后，太热了...退后退后！”

朴宪欢哑着嗓子道：“哥哥，唤我。”他微眯着双目，当中隐着不明的暧昧，将苏子清的神色尽数收入眼中，那眼神之炙热，简直快令他受不住。

苏子清只好做降，道：“...将...”话没说完，便被朴宪欢打断了。

“哥哥。”朴宪欢意有所指的舔舔唇，柔软的舌尖掠过红润嘴唇的画面着实很有冲击感，鹿晗一股恍神，直接联想到了些不好的画面，又被朴宪欢一催促，便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阿凛。”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朴宪欢满意一笑，忽的凑上前在苏子清脸颊上轻啄一口，搞得后者又是一顿混乱，捂着半边脸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朴宪欢抿了抿唇，道：“哥哥，耳朵红透了。”

苏子清改用手捂住了耳朵。

朴宪欢又道：“哥哥，脸还红着。”

闻言，苏子清又用手去捂住脸，可耳朵又露出来了。他纠结一番，将修长的手指全张开，一副试图将脸和耳朵都挡在手下的样子，此刻的他有着不同于平日淡漠的羞涩，在朴宪欢眼中实在可爱至极，于是他再也没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苏子清一歪手指，狠瞪着不远处笑得直不起腰、毫无形象的朴宪欢，却也发不起什么脾气，轻哼了一声后也低声笑了起来。两人便这么在巷子中笑开了怀，气氛和谐极了。

忽的，朴宪欢似是想到了什么，最先止住了笑容，直起腰来抬头看了眼天色。

虽仍然是风和日丽，但朴宪欢心下已经明白自己离开队伍多久了，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从离队，到找到苏子清，赫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一刻钟，不能说久，但以卞淇文的洞察力，指不定又会想到些什么，而且还有个别长舌的大臣也很麻烦...

注意到他的神色，苏子清也渐渐停了笑，抹了抹眼角，自然也是想到了他所顾虑的事儿，心神微微敛了敛，又像平时一样面容平淡下来了。他道：“急的话，就快回去吧。”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今日和朴宪欢的交道打的太令人惊心动魄了，他完全处在下风不说，心境也被搅得混乱，特别是那一席话和动作，邪魅的令他...快按捺不住。

他自觉是做着男妓的工作，至今虽也没见过哪个姑娘是令他心动的，但性子上却也不是短袖的喜好，这二十年来过的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当然，是心理上的寡欲。然而，自从遇上了朴宪欢，他的“寡欲”都开始松动了，不论是身理还是心理。他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对方是我惹不得的人，必须保持距离。他时常这么警示自己。

朴宪欢自然是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当是他是又害羞了，笑道：“时间的确有点儿赶，不过还不急，有个忙想请哥哥帮帮。若哥哥答应了，我便也不用回去了。”

苏子清闻言一愣：“...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欢欢撩汉中——

这儿多说一下目前出场人物的姓名：苏晗，字子清

朴凛，字宪欢

卞淇文，字宇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