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渝说:“你没这么胆小。”
“我胆小。”
清渝无奈,“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和你睡。”羡水看了看自己平扁的身材,“我这么瘦,不会挤到你的。”
“在人间……”
“打住,”羡水打断了清渝的话,“咱们是妖,管那些人做什么!”说着就往清渝床上一躺,意思是不走了。
清渝说:“那你便小心了。”
“小心什么?”
“小心我踢你下去。”
羡水拉过清渝,嗤之以鼻地说:“怕什么,睡觉。”
结果不是清渝踢羡水,而是羡水折腾清渝。
羡水化成人后睡觉可叫一个折腾,清渝半夜被羡水突然伸过来的手打醒,将手放回原位不久,又被羡水的脚踢醒,最后只得坐起了身。
羡水这会儿睡得正香,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做着什么美梦,左手挠挠,挠完手一摊,又丢在了清渝身上,可没有半点做噩梦和害怕的迹象。
羡水的左手横在清渝胸前,清渝捉起来,手指细嫩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清渝将羡水的左手放在他身侧,看向了羡水眉间的一点淡红朱砂。
那朱砂是凤凰一族天生而有,别人的朱砂看来正经端庄,只有羡水的朱砂透着几许诱惑。
清渝神情有些恍惚,而后起身下了床。
这会儿刚破晓,微光撒在房间里蒙上了一层金纱,撒在皮肤上沾上了几许金粉,清渝就着这和煦的暖阳出了门。
今日的平乐镇依旧笼罩在灰色的哀愁之中,袖楼在这悲愁中渐渐失了声响。
清渝踏入袖楼时发现楼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影,门口遗落的荷包昭示着里面的人是如何慌乱地跑出来。
“先……先生……”瘦弱的小凌在门口轻声喊着。
清渝转头。
“慕雨疯了,对着一个人偶说话,谁叫他他都不理,”小凌似乎还害怕着,“有个客人前去,竟,竟然被慕雨杀了……”
清渝点头,步子没有退,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小凌赶紧喊:“可别再进去了,现在人们去报官,还去找厉害的人来收了这妖。”
“妖?”
“慕雨是妖,他眼睛变成红色,耳朵还长有毛。”
清渝叹了口气,说:“妖如果不想被人发现,那么人就发现不了,除非他要死了。”
这话似乎震住了小凌,清渝见小凌不再言语,进去找慕雨。
袖楼到处沾满了血液,空气中全是血腥味,清渝寻着味道,找到了房间中的慕雨,慕雨耳朵和尾巴已经化成了兽,眼睛猩红,可表情却意外的温柔和祥和,他坐在地上,头依靠在临禹的腿边,不远处还有一具男人的尸体。
“……草原是什么样呢?”
慕雨似乎陷入了自己编织的美好幻影,语无伦次又念念不停。
目前的慕雨妖力正在一点点流失,他对于进来的清渝视若无睹,眼中只有重生的临禹,可坐在椅子上的临禹一动不动,穿着衣服的他看起来确实像小凌口中所言的人偶,皮肤雪白,面无表情,却能看出当时有多么的清新俊逸,貌美柔弱。
“你要是能回答我一声就好了。”
清渝在一旁看着,看着慕雨兽状越来越多,先是脚,再是手。
慕雨化人本就是凭着一股执念和恨意,现下为了施展“凑魂法”已消耗大部分法力,维持“凑魂法”也在不停消耗法力,更为重要的,支撑慕雨活下去的意念已经慢慢消散开来,隐隐的,只剩下解脱。
“……你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慕雨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望着临禹,慢慢瘫在了地上,慕雨看着临禹最后笑出了声,最后一句话太轻太模糊“……我……”话未说完,最后地字吞咽在了口中。
慕雨再没力气说话,他费力地喘着粗气,甚至连眨眼都成了艰难的举动。
“……想你。”两个字已经听不清,只有清渝能听到。
这会儿不只脚和手,慕雨的整个身子化成了兔子,静静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粗重。
另一边端坐着的临禹皮肤竟越来越白,白到近乎透明。
这时他的手竟动了动,朝着那趴着的兔子方向伸了伸,这几乎要了他全部力气,动作迟钝又缓慢,穿在身上的衣服开始慢慢下滑。
临禹只伸手根本无法触摸到兔子,他似乎呆愣了一会儿,紧接着操控着整个身子往前倾斜,这时身体便像一座僵硬的巨石跟着往下倒,整个身子重重砸下去,最终跌落在了兔子身边。
这会儿的临禹身体已经开始消散,没有力气抬头,就这么趴在兔子身边,无神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兔子,没有眨眼,像是在看最后一眼舍不得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