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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2/2)

“不了,不麻烦您了,我赶时间去找我奶奶呢?”仝挚不好意思地推脱道。

“珉东这么大地方,你往哪儿去找啊。急什么的,先拾掇拾掇,然后好好想想,这没头没脑的,上哪边找啊?”大妈拢着仝挚的肩就往屋里推,“这孩子,长得漂亮,说话也文文气气的,就是太见外。”

仝挚还是动摇了,“不了阿姨,我就冲个凉吧,太热了。”

大妈笑着拍了拍仝挚的手臂,“哎,好了,你们等着,阿姨给你拿洗头膏跟肥皂去,你们在这院里,拿那个水管冲,阿姨躲屋里不看。”

兄弟俩有些忸怩地冲完了澡,又被大妈叫进屋里吃饭。一路赶过来,前后大半个月,一开始没算计好怎么省钱,到后面兄弟俩就只能拼命省钱。比起弟弟,仝挚饿得更厉害,这下也就没有再推辞,两人埋头吃完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大妈不停地打听他们的情况,弄得仝挚尴尬不已,只好支支吾吾答非所问。吃完饭大妈还想留他们住一晚,被仝挚果断拒绝了。他一是脸皮实在磨光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再者惦记着早点找到奶奶拿回钱,加上大妈的问题连环炮实在让人难以招架,饭后两人好好感谢了大妈一番,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天色已晚,阳光不在刺烈,可空气中还是有一股蒸腾热气,连道两旁的景观树都挡不住,百米赛跑似的一波一波向人冲来。仝挚两兄弟丧着脸面无表情地走着。

路过一家小店,两兄弟进去打电话回老家问问情况。第一个电话打给大伯,乍闻老三不声不响地搬了家,仝德振也相当暴躁,在电话里好一顿骂骂咧咧,和大伯母两人一唱一和,直把老三骂成了个天杀的白眼狼,顺带连老母亲也咒了一番,最后撂了一句等手头的活忙完了就来帮忙找老三,也就挂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仝挚打电话给早早和三兄弟疏远的二伯仝德兴,正如预期的那样,二伯冷淡至极,连句问候都没给便挂了电话。

望着哥哥阴沉的脸色,仝皓怯怯地上来拽哥哥的衣角,这回仝挚却再也没有心情顾着弟弟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店门口脱力般的蹲下,肩膀不住地抖,连抱住头的手都在颤。小仝皓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拽着哥哥的手。兄弟俩此时终于不得不认清他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一个被成年人盲目捣乱的世界,一个连成年人都无法厘清的混乱局面,此刻正主动撕开最后一层面纱,重重压在两个孩子心头。

来往的人们见到这一幕谁都无法视若无睹,除了天真的孩子,谁又不明白生活是多么熟稔如何玩弄人的天真、摧垮人的意志呢?

“老板,来包中华。”

“哎,好嘞,给。”

“哎,你门口怎么回事啊,蹲两小孩儿招财啊。”

“哪边啊。估计遭什么事了,刚来打电话的,就那个大的,一直就丧着脸。”老板感叹道,“打电话给亲戚,一个也不帮忙。看起来估计是家里出什么经济状况了,这年代,这种事也正常。”

“哦。”这人看着俩小孩不知所措的样子,心生恻隐,便走过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这问法相当直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仝挚抬头看向男人,这一看,把小孩看愣了,直直盯着男人看。其实这不怪小孩失礼,实在是男人这副尊荣不止有碍观瞻,还非常违和。仝挚虽是个孩子,实则从小跟着父母见过不少人,待人接物方面是个敏锐细致的人。片刻打量间,他便看出男人其实是一个集粗糙、野性、斯文和成熟于一身的奇异的结合体。一般人一看男人这身打扮:身上挂着一件遍布黄斑的白背心,下身套着灰里灰气的棕色大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磨瓤了斜尖的球鞋;再一看他这副形象:顶着一窝厚乱的鸟巢,脸上大胡子长得十分随性,以至唇上的胡子都吃进嘴里了,就会下意识地认定这是个贫穷的流浪汉。按道理这糙到极点的形象跟斯文成熟是搭不上噶的,可男人身上却真就有一股文明人的气息。你说他乍一看是个邋遢的穷小子,可稍有些眼见的便能看出他脚上那双鞋子其实价值不菲,并且身上也没什么其它污渍,嗜烟却齿白,皮肤清爽手脚洁净,身姿挺拔举止端正,眼神虽忧郁却难掩自信成熟,便可知他必然成长在不俗的家庭环境中,只有受过长时间的熏习教养,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能这样不经意间深入骨髓。

“啊?没什么事。谢谢。”仝挚愣完了才想起来回话。

师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他看着少年憋红了眼眶却没有半点泪痕的模样,迷茫的眼神里还有股充满男人味的倔劲,就不知不觉的为之动容。他从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所缺少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毅,而这个孩子也亟需一个成熟的心灵给他指明方向,为他卸下负担。他隐隐觉得,他们,尤其是现在,互相需要对方的救赎,是一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紧紧抓住的救赎。

落日西沉,缤纷的余晖热情地同云霞嬉戏,闹腾了一天的热气也疲惫的回到大海的怀抱,飞鸟还巢,万籁俱寂,天地间一派阒然宁和之象。而此刻正相望的男人和少年之间,也弥漫着同样宁静和谐的气氛。他们的心弦不知道在哪一刻铮然共鸣,他们的情绪也不断地进行着交流:他们都无比熟悉对方眼中那骤逢变故后的迷茫和无措,他们都想从对方身上获得情绪慰藉和精神支撑。

这是一个无比自然而必然的相遇,它带来的感动成了两个人一生最珍贵的回忆,没有之一。尤其是师捷,哪怕多年后依然能清楚地记得这次相遇的每一个细节。他记得那时分明被一股许久未涌起的冲动驱使着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以至于后来次次回想起那天的结局他都次次想扇自己的脸,问问当初是谁给的勇气让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压住冲动、状似高冷地回了句,

“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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