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人?”胡雪亭才不管是谁的锅呢。
一群官员面面相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胡雪亭怎么忽然不开窍了?
胡雪亭看着一群官员富有深意的眼神,秒懂。
“唉,是朕大意了。”胡雪亭仰天长叹。瞧瞧高速公路通车,大桥落成,新楼盘奠基,新公司开张,谁不是找了一大群领导剪彩的?有了领导的背书,才会有小百姓的信任啊。
胡雪亭后悔莫及,竟然只想着玩“意外的相遇”,没想到境界太高,水土不服,老百姓不吃这一套。
“那个谁谁谁,立刻准备。”胡雪亭决定亡羊补牢,在丹阳火车站举行盛大的剪彩仪式。
“一定要敲锣打鼓,找群人舞狮子!”胡雪亭叮嘱着,必须搞得全大越的人都知道丹阳的火车是皇帝胡雪亭密切关注,用皇帝的位置担保的高级玩意。
虞世基和裴蕴互相看了一眼,尴尬的道:“圣上……这个……”
胡雪亭懂,火车都已经开了一次了,再搞剪彩是不是不合适?“没关系,今天是试运行,明天才是正式营业。”胡雪亭微笑着。
虞世基和裴蕴互相看了一眼,微笑着缩了回去,一群官员怒目虞世基和裴蕴,奸臣啊奸臣,你们说好了要做大越的忠臣的!虞世基和裴蕴淡定无比,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丹阳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几百人敲锣打鼓,鞭炮声不断,空气中都弥漫着过年的味道,哦,是硝烟的味道。
无数的百姓兴奋地围观,不时有人大声的叫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娘亲,我在这里!”“星君,星君!”“卖馒头咯,卖馒头!”
胡雪亭威严的走进了广场,百姓的欢呼声更是响亮无比。
几个美女扯着一条彩带,婀娜的站着,一群百姓莫名其妙,毛意思?
好些官员看余阿福,这是干什么?余阿福板着脸,老大亲自安排
的,不懂的人问老大去,我不背锅。众官员鄙夷极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学葵吹雪和椰菜两个孩子甩锅,太无耻了。
一个美女捧着金剪刀,小心的递给了胡雪亭,胡雪亭目光中带着宇宙洪荒的深邃,慢慢的伸出了剪刀,保持姿势不动。小雪岚眨眼,转头瞅葵吹雪和椰菜,葵吹雪扁嘴,还没到时辰啊,胡雪亭脚步走快了!椰菜反应极快,管什么吉时,立刻打暗号。
“呜!”长长的火车汽笛声响起,胡雪亭挺着胸膛向周围的百姓挥手,在百姓们热烈的掌声以及莫名其妙当中,一剪刀剪断了彩带。
“吉时到!”椰菜大声的叫,然后缩头,师姐这么心急干嘛?说好了她喊吉时到才动手剪断的。
一群托儿大声的欢呼声中,胡雪亭再次淡定的挥手,在无数人热烈的鼓掌中,不少百姓小声的问着:“为什么要剪彩带?”“对啊,我也不懂,为什么圣上要剪带子?”胡雪亭的这个行为太诡异了,一群百姓就没一个看懂的。
“难道是类似于祭天?”有百姓反应极快,寻常人家新房子建成后要祭拜祖宗的,新店开业也会放个鞭炮什么的,可是这剪带子算什么意思?
“唉,这么好的带子,剪断了多可惜啊。”有人摇头,太不爱惜物品了。
无数乘客欢笑着走进了火车站,不断地对着四周的人挥手,兴高采烈的走上了火车,有人小心的摸着铁制的车厢,有人从车窗中探出身体向外招手,人人都赞叹着工业时代的代表产物。
“瞧,有朕在,这火车哪有空车的道理。”胡雪亭淡定从容,志得意满,这就是名人效应。
火车启动,汽笛再次长鸣,在广大围观众的欢呼声中慢慢的启动。
“啊!动了!”围观众大叫。
“真的不需要驴马拉扯。”有围观众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驴马,这铁家伙竟然真的自己会跑?以前听人这般说,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真的不用驴马。
与火车外兴奋的围观众不同,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车厢内的乘客面如白纸,神情惊慌,几乎找不到一张喜悦的面孔。好些人紧紧的抓住桌椅,有人倒在了地上,却不敢起来。
围观众们瞅胡雪亭,有些担心,那些乘客实在不像是很正常的样子,想到那些乘坐飞艇的工匠回来后个个面如土色,体重轻了二三十斤,星君的法宝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啊。
“不用担心这些流言蜚语,火车带来的便利是时代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止。”胡雪亭看看佘戊戌余阿福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中涌起一股超越时代的自信和骄傲,火车的厉害是超出人类的想象的,瞧每年春运多少人打地铺在火车站排了三天三夜的队伍,再瞧瞧一节车厢可以把人挤得像沙丁鱼一样,这火车的繁荣和重要可想而知。
“用不了多久,这火车就会成为百姓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胡雪亭广告词都想好了,“朝辞丹阳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如此有意境的诗句必须刻在每个火车站的墙壁上,当然,考虑到百姓的文化水平和生活习惯,她也有更贴近百姓生活的广告词:“早上在丹阳吃馒头,中午在马鞍山吃鸡腿!”
不押韵?老百姓不在乎。
“那个谁谁谁,记下了,以后火车上的每个座位背后都可以贴店铺的广告!”7世纪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广告!还有比火车座椅更好的广告位吗?胡雪亭想到日进斗金,兴奋地眼睛放光。
第二天,胡雪亭再次光临火车站,火车还是新事物,百姓疑惑不少,看昨天模样已经有人担心坐火车会不会伤害身体了,要是传出一个谣言火车吸人精血才能开动什么的,她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压下去?必须提前预防,现场教学格物道,讲解清楚这火
车是科学的产物,与妖魔鬼怪无关。
一瞅火车,胡雪亭就傻眼了,车厢内空荡荡的,鬼影都没有一个。
“这不可能!”胡雪亭眼珠子都掉了。“昨天是满座!我还看见有人站着了!今天就算热度下降,十分之一的人数总是有的。”
忽然,胡雪亭一怔,转头看虞世基和裴蕴,虞世基和裴蕴坚决的看脚尖。
“奸臣误国啊!”胡雪亭颤抖了,没想到昨天的所有乘客都是两个奸臣找来的托儿。
虞世基认真反驳:“百姓为了一睹圣颜,踊跃坐车,何来虚假?”
胡雪亭怒视虞世基,忠君爱国只有一天?太也没有毅力了,起码坚持一个月啊。
虞世基严肃反对:“大家都有要事在身,这忠君爱国是忠在心中,不是忠在嘴巴上,为了国家做好工作,那才是最大的忠君爱国。”
胡雪亭瞅瞅一群默不作声的官员,显然是完全不看好火车的未来。皇帝与百官的判断差距巨大,这是哪里搞错了?
票价太贵?不可能。再贵的东西只要物有所值,总有人会接受的,一寸光阴一寸金,节约了宝贵的时间哪里是区区几十文的火车票价可以比拟的?
对新生事物不接受?不可能。严格的来说,火车已经不能算是新生事物了,火车在大越早就诞生了,只是一直没有推广而已,而且在新生的事物总有年轻人喜欢尝试,没道理没人愿意尝试火车的。
妖魔鬼怪,风水之说?不可能。格物道盛行,丹阳不可能存在不知道火车是工匠制作的类似马车的工具的人。而风水至于通过的土地啊祖坟啊有关,与乘坐者毫无关系。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没人乘坐或者说接受火车呢?
胡雪亭认认真真的思索了许久,终于搞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惯性,又是伟大的惯性!”胡雪亭悲愤了。在一千多年后被当做廉价货运客运法宝、一个餐巾盒200元的造价的高铁依然巨额亏损、铁路系统需要单独成立铁道部铁路警察等等以示重视的纵横全国的铁路系统,在公元7世纪的大越根本没有群众基础。
21世纪春运挤破了头,那是因为有数以亿计的人要回到遥远的老家。
21世纪高铁动车上坐满了商务人士,那是因为几百公里外有个生意需要详谈。
这7世纪的大越百姓在离家四五里地的地方工作,就被称作路途遥远,工作辛苦;女儿嫁到三十里外的隔壁村就叫做远嫁;到二十里地外的县城走亲戚就是一件大事。
如此狭窄的生活空间,如此单调的生活动线,有什么必要乘坐火车?用马车解决交通已经到了极限了。
难道火车还真的能够像公交车地铁一样,每过一公里就停下来,跳下几十几百个人急着上班?
胡雪亭颤抖了,好像看见了一个拿着小红旗的大妈半个身体探出了车窗,用力的敲打着车厢,大声的叫:“再来一个,马上就开!”“三十文一张票,有座!”
真要是这样胡雪亭还厚着脸皮认了,成为地铁总比没人坐好啊,可惜愿意花钱从村口坐火车到村尾的农民伯伯用股想也知道无限接近于零。
胡雪亭脸都黑了,这是没有仔细研究中国铁路历史的错啊,铁路果然是血泪史,最开始投资铁路的民族资本家一定都破产了。
“没有客运不要紧,还有货运嘛。”胡雪亭挤出笑容,以前大规模的马车全部改成火车,省时省力,就不信那些商号不开心。
佘戊戌小心翼翼的举手:“老大,丹阳到马鞍山……”胡雪亭瞪她。佘戊戌缩脑袋,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没什么货运……”
佘戊戌管了很长时间的胡氏商行,就没见有多少货物是从丹阳运输到马鞍山的,丹阳的特产也就是胡雪糖,最大的销售地点就是中原和番邦,这马鞍山能消耗多少胡雪糖?哪怕有其他农产品或者物品要销售到马鞍山,走水路不好吗?又便宜又轻松。
胡雪亭怒视一群官员,这火车刚出现,就被马车和船只打败了?一群官员娴熟的打哈哈,人要学会面对失败,超越时代没有好下场。
“这是路线问题。”胡雪亭坚决不认输,“继续延长,把铁路建到江西,建到巴蜀!胡某要铁路横扫天下。”
虞世基用力点头,捋须赞叹:“陛下勿忘初心,大善。”本来就是为了让中原百姓看到火车,拉近与草原的科技差距的政绩工程,何必瞎折腾什么客运货运,老老实实回到多建几条铁路,没有客运没有货运,至少还有军队的物资可以运嘛。
……
铁路一路向西推进,经过的地方渐渐的荒僻,好些地方百里内都看不到人烟。
“唉,这长沙附近竟然也有这么多山。”某个工部的官员看着远处的山岭长叹,平时没注意,这建造铁路之后只觉长江以南真的到处都是山丘和湖泊,铁路不得不绕来绕去。
“王兄,这有山有水,只怕绕不过去。”另一个工部的官员长叹,为了避让这条河流,依然绕了几百里了,没想到山连山,水连水,怎么都绕不过去,只怕非要架桥渡河了,可这火车又怎么可能从桥上过呢?这木头前是不用想了,肯定承受不住,石桥能承受吗?太考验技术能力了。
“唉,还是绕路吧。”那姓王的工部官员道。火车是新生事物,就没有经过石桥的先例,要是忽然桥塌了,只怕要出人命,还是绕路稳妥些,就不信找不到一条绕过去的道路。
“真要不行,只能断头路了。”其余工部的官吏已经做好了准备,终究要面临无法翻越的大河的。
“且去看看吧。”那姓王的工部官吏无奈的道,轻轻的捶着腿。想要筑造铁路,就需要他们这些人做为先头部队调查地形,计划铁路的具体路线,这两条腿真是走遍了山山水水啊。
一行人沿着山水走了数日,远远地看到前面似乎有个村庄。
“这里竟然有村庄?”同行的当地官吏惊讶了,一直以为这里是荒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住在这个山中。
那村庄中的人也看见了一行人,有些惊慌失措,十几个男子手中拿着木棍吆喝着跑了过来。
“站住!”一行人中的士卒反应极快,有人张弓搭箭,有人拔刀阻拦。
那十几个男子见了刀剑,立刻就怯懦了几分,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一群官吏一句话都没有听懂,真是倒霉,这种躲在深山老林的村民的语言时常自成一系,出了他们自己谁也听不懂。
众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比划,终于勉强能够沟通。
“我等乃太元三年躲避战乱,迁移到这里的百姓,不知外头还在打仗吗?”村中的白胡子耆老说着。
一群大越官员面面相觑,太元三年,这个年号有些生疏,竟然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年。
“听说桓大将军想要杀了陛下,可曾篡位?”白胡子耆老想着老祖宗一直记挂的事情,问道。
桓大将军?
一群大越官员更加迷惘了,有人猛然想起来了,失声道:“桓温!”又是一人失声道:“桃花源!”其余人脸色大变,该死的,竟然遇到了真人版的桃花源。
……
“……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小雪岚背诵着,睁大了眼睛看胡雪
亭,就是这个桃花源?
“还真的是。”胡雪亭叹气,工部的官吏遇到了现实版本的桃花源,当然要查清楚,要是遇到一两个佞人胡言乱语,瞎编故事,他们却报到了朝廷,分分钟政绩考核为丙等。工部的官吏们隔离了小村庄中的每一个人,一个个反复的审问,确定这群人就是从东晋逃难到这里的老百姓。这“桃花源”的可能性极高。
一群官员们都嗟叹了,华夏的面积太大,有人为了躲避战乱,在某个山沟沟里建立村庄,延续血脉,祖祖辈辈不与外界接触,其实也没什么太稀奇。小农经济只要有块地就饿不死,只要这些人当中再有一些会纺纱织布的大神,这一个自然村就完全自给自足了,不外出寻找外界的消息也没什么的,吃饱喝足,不知道外头的变化,不想联系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华夏到处找找,好多穷山沟都可能有类似的人存在。既然官府发现了这些人,编入户籍就是,整件事除了逗皇帝一乐,也没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