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李浑淡淡的笑着,好些东西自古流传的东西都在不断地颠覆,但是,世界是越来越清楚了。
……
数月后。
数千人一脸愁苦的挤在火车站前,他们都将被送往辽东参与收割庄稼。
“听说,那东西会吸食活人的精气。”有人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听见的人个个脸色发白,类似的谣言他们也听说了。
“听说有个高大的健壮汉子做了火车之后,一开始没事,就是晕和吐而已,可是晚上醒来的时候,发觉车厢里静悄悄的,一看,所有人都被吸成了人干!他自己也变成了皮包骨头。”又是一人压低了声音,众人惨然点头,那高大健壮的汉子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元气充足啊,身体稍差的肯定顶不住。好些人看自己的胳膊,就这胳膊这腿,只怕是熬不过去。
“我不想去,我要回家!”有人双腿发抖,火车是妖物,他这辈子都不想碰。
“小声点!”有人提醒,转头看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有数百士卒肃立,恶狠狠的拿着刀剑看着众人。
“这些都是左御卫的士卒。”有百姓低声道。其余人更加惊恐了,皇帝出动御林军监督百姓,那是绝不会任由谁逃跑的。
“左右都是死,我们逃跑吧!”有人低声道,眼冒凶光。周围的人惊愕的看着他,哪里来的白痴,竟然以为可以在几百个左御卫的手中逃走。
“现在逃就是现在死,上了火车还要等半夜死呢。”有人冷冷的道,多活了半日呢,凭什么现在就去死。
“下一批!”有士卒大声的叫着,几百御林军中走出了几十人,将人群中的前几百人押上了火车,那些百姓悲凉的看着身后的人,为什么就不是别人先死?
“放开我!我在后面的,我不要死!”有人死死的抱住了身后的人,大声的惨叫。
“噗!”一棍子下去,那人立刻倒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把他拖上去。”某个士卒命令着,两个百姓苍白着脸,将那人拖上了火车,神情中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有“你也休想逃走”的快感。
“抓住机会就逃走。”有人一边走向火车,一边低声叮嘱着同伴,上了火车总有机会逃走的。
“不好!”同伴低声惨叫,那几十个士卒竟然也跟上了火车,守住了门口。
“完了,全完了!”有人手脚发软,心头发凉。
火车上已经有了一些乘客,讥笑着看着新来的人,大声的嘲讽:“快看!那人尿裤子了!”“那个家伙浑身发抖!”“菜鸟!”“胆小鬼!”全然不记得他们在昨天也是如此。
“只要保证这些人今晚不闹起来,到了明天就没事了。”火车上的士卒提醒着新上车的士卒们,晚上是那些愚蠢的百姓最闹腾的时候,什么符箓,什么念经,什么跳大神,应有尽有,但只要到了第二天天亮,情况就会突变,所有人会神奇的发现火车也就是不用马拉的马车。
“唉,真是累啊。”一群新上车的士卒无奈的很。
火车一路前行,重复着哭闹,镇定,嘲笑,无所谓等等的闹剧,慢慢的再也没了新乘客。
“这火车的速度真是快啊。”几个乘客看着窗外,再也没了惊慌。
“看,那辆马车被我们超过了,又甩到后头了!”有人指着窗外大叫。有马车做对比,这火车真是太快了。
“一晃眼工夫,几里地就过去了。”有百姓很有感触,火车经过了一个他熟悉的地头,几里地竟然嗖的就过去了,按照这个速度,到远在天边的辽东只怕十天就到了。
“以前要走几个月呢。”有人道,这几个月还是从幽州计算的,若是从他们上火车的地方计算,没有大半年想都别想。
“快看,那是麦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辽东,有人指着窗外金黄的麦田,竟然看不到尽头。
“好大的一块麦田。”火车上的人微笑着。
火车继续向前。
“怎么搞得,小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是看不到头的麦田!”有人惊讶了,这麦田也太大了,简直比一个县还要大了。
半个时辰之后。
“好大的一块麦田!”火车山的人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还是麦田吗?这个世界是麦子的世界吧?
“这么大的麦田,怪不得要叫我们帮忙啊。”车厢中所有人都挤在了车窗边,做梦都没有想过有如此大的麦田。
“有这么多麦子,要吃到什么时候啊?”有老汉喃喃的问道。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大的麦田。”有学堂的夫子还在震撼之中,翻遍所有的四书五经史记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大的麦田。
“法术!这是星君的法术!”有十来岁的孩童兴奋的大叫,神仙一挥手,就降下几百辈子都吃不完的粮食。
“大越果真是了不得啊。”有中年人站在窗口长叹,这些麦田都是胡雪亭搞出来的,看来大越的强大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大伙儿好好干活,这些粮食若是烂在地里,要被天打雷劈的。”有人大声的道,一边卷着袖子。众人兴高采烈的点头,一路行来没有看到几个人,这大片的田地果然是没人收割。
“有了这些田地,我们村的地还有什么用,也就只能养鸡养猪了。”有汉子大声的道,以前以为地主老爷有二十亩地很了不起了,见了这望不到头的麦田那是再也不会在意区区二十亩地了。
“管它旱灾水灾瘟疫,大越朝绝不会没有吃的。”有士卒大声的叫着。火车厢中的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个个挺直了腰杆,只觉什么万国来朝天下一统都比不上地里有吃的、人人有田地来的重要。
“我大越东征西讨,江山大了数倍,这里的田地算什么,在西突厥草原和乌克兰还有骑马跑几个月都看不到头的农场!”那士卒得意的道,“圣上说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华夏人没有田地,再也不会有流民。”
“是,大越以后再也不会有流民了。”有人笑着。身边却有人眼角含泪,就是因为没有田地,他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若是胡星君早些统一世界,他家哪里会有如此凄惨的结局。
“咦!那些是什么人?”有人指着一片田地间,一些看上去黑皮肤白皮肤的人正在劳作。
“那些是被我大越征服的极西之地迁移过来的百姓,只要为我大越尽心竭力,我大越就不会亏待了他。”那士卒随便看了一眼。
这件事众多百姓其实知道,朝野为了天下百姓都是华夏人之事还吵闹了许久,但此刻一群百姓丝毫没有好处被人占了的不快,唯有家大业大拳头大的自豪和得意。
“我大越就是天下第一!”有人大声的叫这。
“大越万岁,万岁,万万岁!”火车中无数人欢呼着,天下如此之大,尽在大越的掌握。
……
眼看到了秋天,新大随的天气依然很是暖和,拉其普特人跳到恒河中沐浴着,有人虔诚的在水中翻滚和饮着,要把身上和灵魂的不洁尽数在伟大的恒河中清洗干净。
“朕其实还是很高兴这些子民喜欢洗澡的。”杨暕看着恒河中的拉其普特人说道,比起那些不喜欢洗澡全靠香水香料遮盖体臭,身上到处是跳蚤和虱子的欧罗巴人,这些洗澡的拉其普特人可爱多了,但这些拉其普特人也不是个个喜欢洗澡,远离恒河的人能够一年洗一次澡已经是很爱干净了。
“朕要继续强化恒河的伟大。”杨暕认为没有必要改变“恒河是神河”的传说,大可以继续进一步扩大到洗澡是洗涤灵魂的罪孽,有个干净的、没跳蚤、不发臭的子民真的很重要。
裴矩微笑着点头,杨暕能够用“子民”描述拉其普特人,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看清事实才能前进,大随朝只怕在毁灭之前都要留在这片土地上了。
“朕看了很久的《道德经》,还是没有想明白胡雪亭为什么会成功。”杨暕转头看裴矩。
裴矩笑着:“陛下有何所得?”杨暕能够坚持看了几个月的《道德经》这才求教,这耐心已经比杨広好的多了。
杨暕坐回了龙椅之上,举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拿着《道德经》却找不到答案,让他有些沮丧和羞愧。他缓缓的道:“朕原本以为胡雪亭能够成功,是因为‘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裴矩心中赞许,杨暕从头开始叙述思维过程,这是彻底的求教心态了。他摇头微笑:“‘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可不是原句,原句后面还有‘……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但断章取义,反向思索倒也不是不能。”
杨暕苦笑:“朕也知道这不是原句,只是历史上以这十六个字断章取义而立国的并不罕见,朕以为胡雪亭事事逆天而行,会不会也逆了《道德经》呢?”
裴矩大笑:“那可不成,《道德经》不是告诉你什么是对的,劝你怎么做,而是告诉你世界的事实是什么。”
杨暕用心记住,继续阐述他的思索过程,道:“胡雪亭以宗教起家,这是真的绝圣弃智绝仁弃义了,愚民容易管理,容易煽动,胡雪亭的丹阳铁骑谁不是宗教疯子宗教蠢货?但说到绝巧弃利,胡雪亭那是坚决不是了,世上还有比胡雪亭更‘巧’‘利’的?”
“朕又往深处想,世人皆以为胡雪亭绝圣弃智绝仁弃义,可真的就是如此?胡雪亭杀人如麻,屠戮儒教,就是绝圣弃智绝仁弃义?朕以为不是,胡雪亭立格物道,这是另一条‘智’,带领跟随她的信徒血战,建立大越,虽不曾说一句庇护万民,却有万民受她庇护得以活命,这哪里是绝仁弃义?”
“这‘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断断不是胡雪亭成功的原因。”
裴矩轻轻鼓掌,杨暕能看清胡雪亭的真相,已经有些帝王的资格了。
杨暕继续道:“朕又以为是‘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胡雪亭处处冲在最前面,几次差点遇难,把治下百姓的安危利益放在她自己利益的前面,治下百姓就把她的利益放在最前面。这或许是得天下的理由。”
“可朕细细的想,果真如此?”
“杨轩感,张须驼也身先士卒了,也流血牺牲了,也屡屡遇险了,为何不是杨轩感张须驼做了皇帝?仅以身先士卒论,先帝杨広其实在最初当太子的时候,和最后成都决战的时候也是身先士卒的,为何就失去了天下?”杨暕的心中从来不认为大楚大荆是一个国家,杨轩感和张须陀是个独立的真正的皇帝,这天下只有两个国家,大随,以及大越。
“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为最先考虑就能得天下,只怕也是不太对的。杨恕为了国家考虑,被杀了;李建成为了百姓考虑,被杀了;高颖为了百姓考虑,也被杀了。这为了国家百姓考虑就能得到天下,只怕是梦话而已。”
裴矩点头,《道德经》阐述的是结果,不是理由,而且这“圣人”也不是指皇帝。
杨暕出了会神,道:“朕又想,会不会是‘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这天下虽然归了胡雪亭,但朕敢说胡雪亭在一开始绝对没有争霸天下之心,她只是做该做的事情,这是‘不争而争’了吧?”
“但这又无法解释高颖、贺若弼、鱼俱罗、李浑了。这几人又何尝想过做皇帝?也是不争,为何就没有得到天下呢?”
“胡雪亭能够得到天下,定然也不是因为这点。”
杨暕苦笑,“为求一解,阅书无数”其实不是最惨的,惨的是答案只在一本书中,他竟然找不到。
“若不是裴侍郎说答案在《道德经》中,朕一直以为胡雪亭能够得到天下是因为她能打和知道过去未来之事。”
裴矩摇头:“老臣知道胡雪亭能打,但吕布也能打,可曾得了天下?至于胡雪亭目不识丁,却能写出《格物道》等等奇事,是不是身具大神通,来自天庭的星君等等,老臣对胡雪亭了解不多,不敢妄言,但老臣敢断言这绝不是胡雪亭取得天下的原因。”
杨暕缓缓的点头,格物道是公开的,飞艇看着厉害,但在胡雪亭夺取天下的过程之中其实作用不大,没有飞艇,胡雪亭不是照样统一了中原,夺取了关中?这飞艇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征服蛮夷就全靠飞艇和火车了。”裴矩道,华夏自古都有极其强大的对外征服欲,华夏的江山不是打酱油送的,而是一刀一枪从各个蛮夷或者异族的手中夺来的,华夏没有征服极西之地、突厥草原、辽东高句丽等等,那只是因为华夏还没有解决交通和后勤的问题而已。胡雪亭的飞艇和火车解决了这些问题,所以才有大越征服了极西之地,否则后勤就玩死了胡雪亭。
杨暕细细的想过了胡雪亭的优点和缺点,勇敢,能打,残忍,有自己的价值观,贪财,护短,极端的仇视儒教和礼教,时而宽容,时而刻薄……无数的优点和缺点汇聚在一起,却找不到一个特别与众不同或者他人没有的。难道就是这些优点缺点汇合在一起,才是帝王的资格?
“不是。”裴矩笑了,这是想多了,胡雪亭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优点,有缺点,硬要说哪些优点或者缺点是帝王品格,那只是为了拍马屁的牵强附会而已。
“朕实在是想不到,请裴侍郎指点。”杨暕认真的道。
裴矩笑了:“其实不是很有名的言语,所以你即使看到了,也没有想到。”
“胡雪亭能够夺取天下,那是因为‘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杨暕皱眉,就这句,是不是有牵强附会之嫌?
“不是!”裴矩斩钉截铁的道。
“你以为,皇帝是想当就能当的吗?”裴矩的眼睛中冒着精光,世人都想当皇帝,却绝大部分别说当皇帝了,当个小掌柜都做不到。
“胡雪亭有千般的优点和缺点,但是她能够当皇帝就是因为‘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杨暕张大了嘴,等着裴矩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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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9 18:34 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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