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扯过程雨扬的衣袖开始擦嘴。
程雨扬面露嫌弃地抿了抿唇,倒没有阻止的言行。有时比起发工资的上司,他更像是一位不大正经却懂得分寸的兄长,抑或……我及时勒住了自己的脑补。
即便是第二性征发育的青春期也从未萌动过恋爱心思的我,未料想自己一旦喜欢上了谁,便立马坠入了爱渊。
我爱他。每朝起床洗漱完毕,从客厅的二号沙发坐垫下摸出钥匙打开二楼他的房门,弯腰推搡赖床的他,我看见他睡眼惺忪地闹小小的起床气、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要罢工,我就会意识到无可救药的爱意。
我病了。精神上的,身体上的。
对了,明天得早起赶飞机。我们得去南方的绿野,那里程雨扬的好友兼曾经的徒弟叶小贤在等待我们到来。
可是我病了。也许会拖后腿。也许会在飞机上大吐特吐。我不愿给程雨扬添麻烦。但这趟差,我是必须出的。
“看来你感冒了,现在去医院输个液吧?”
程雨扬扶我起身。程雨扬对我说话爱用问号。屋内的空气变得浑浊,我有点愧疚,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房间。
“不用了。”
“也行。感冒药在药箱里。”
“我不想吃药。”
“药箱换了位置,在三号抽屉那里,你记得哪个抽屉的编号是三吧?提示是一楼。”
程雨扬有毒。
谁会给家里所有的沙发坐垫、抽屉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编上序号?
若哪天我独自在家突发疾病,还得硬提着一口气儿去回想今天药箱在哪号抽屉?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逼迫我吃药。
平生最怕一个药字,三岁时我因青霉素过敏昏倒在医院的金属长椅上,五岁时服用头孢类药物差点上西天。上西天不可怕,可怕的是上西天前好一番痛苦的折腾。
同药物极度不和这事儿,我尚未对程雨扬坦白,偶尔想象告诉他以后的场景,忍不住觉得他傻,虽然他只是在我的想象中会做出把药箱藏起来的傻事。
我重复一遍:“我不吃药。”
“你是小狗狗吗?”
“不是。”
“我曾经替一个朋友照顾过半个月的萨摩耶,那条叫‘垃圾耶’的大狗死都不肯认真吃驱虫药。”
“怎样才叫认真吃药?”
“我叫你吃你就吃。”
我无言。
程雨扬看似温柔易处,掌控欲强这缺点大概我是最清楚的,至少,他希望自己要求去做的事无论大小、我都会顺从地完成。
我能做到、做好,站他跟前,我就化身成对牧羊人的笛音极为敏感的羊羔。
我说:“我……呃,先把地板清理干净吧。”
“去吧,记得吃药就好。”
“好。”
我又撒了谎。我不知道自己平时撒的谎,程雨扬是否能看穿,毕竟头脑如此敏捷灵活,就这样傻傻地被我蒙混反倒显得奇怪。也许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懒得多管罢。
正当我作势要离开,听见程雨扬喃喃了一句“你去吧”,表情呆愣愣的像在梦游。
“……我去了。”
程雨扬却唤住了我:“你说,遇见那只豚鼠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我上下打量他,居然感受到违和感。第一次见程雨扬露出不安带点脆弱的神色,有些新奇。我很想很想拼尽全力保护他。我是男人。我自信有搬砖养活他的力量。我这人有些迷信自己的性别。
“把它的欲望趁早回收了,还给那个心真大的鬼。”总之先背公式般回答好了。
程雨扬听了似乎不大满意,然而还是朝我点头道:“你说的也没错。”
我突然产生攻略某个游戏角色时选错选项的懊悔,若是世间配置有存档读档功能该有多好。
地板上一小滩呕吐物散发难闻至极的腥臭,我意识到,咱俩儿在这片恶心的气味儿中面不改色地持续交谈着,我算是服气。
“这次我真要走了,你别叫住我。”我瞪了程雨扬一眼,后者耸耸肩,匆匆行往阳台拿来扫除用具,两人协作清扫地板。
最后走出程雨扬的房间,我忽然变得失落和寂寞。
明早得赶飞机。绿野。一无所知的未来。我惴惴不安,像在火车上不慎将饮料打翻在地。</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能写多少算多少吧。</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