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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2)

“你还记得他?那你们的关系应该很深了。”

尼奈突然回避我的目光,他陷入回忆,娓娓道出:“我没有多少朋友,他是最特别的一个,因为我们是相似的。”

“我可以知道这个故事吗?”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没必要聊不重要的信息。但是我想了解尼奈,了解属于他(或曾经属于他)的每一部分,我想知道尼奈的全部。但是按照我对尼奈的了解,他一定会拒绝,然后说,我没必要知道这个。

然而这次他没有回避我,他点头,然后与我分享这个遥远的故事:“哥哥带我去阿尼姆城求医,我们在矿场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天生白发的小孩,但是他的命运和我不同。我因为异相被父亲宠爱,那个孩子却因此遭到村民排斥。他是个弃婴,母亲觉得他白得像个怪物,把他扔在矿洞里。他喜欢捡矿洞的煤画奇怪的图案,所以他的手很黑。”

“所以你叫他‘黑手’。”我笑了,想不到尼奈竟有这样天真的时候。

“那时候我因为血腐病而失语,但是黑手可以和我交流,黑手说他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东西交流,他是个非常单纯、非常可爱的家伙,他信任我,对一切生物都十分温柔。那时候,我们聊天,我们聊未来和希望,他让我感受到希望。”说道这里,尼奈的表情竟然像阳光下的初雪一样消融了,他闭上眼,然后露出平静而温和的浅笑。

我不忍心打破他沉浸于回忆的幸福,但还是轻声地问:“后来呢?”

“后来,那家伙和我们一起进了矿洞,他受了重伤,快死了。所以我让哥哥给他吃了那块肉……之后,我和哥哥回到了永冬城,而永冬城里,一片狼藉。”那个冰冷的尼奈又回来了,他望着我,然后继续说,“我们该出发了。”

“黑手呢?”

尼奈顿了一下,他茫然地望着我:“他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去……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拍拍他的肩,然后说,“我们边走边说,那个‘埃希’是谁?”

“她是魔鬼。”

我想起尼奈的噩梦,便问他:“她在你的噩梦中吗?”

“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表使我恐惧,而是因为她夺走了我深爱的东西,”他与我对视,然后修正道,“曾经爱的东西。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爱了,我只是收纳着那些感觉——幸福的、温暖的、痛苦的。它们根植在我的脑中,我很难忘记,它们做的一切对我造成了改变,因此我是现在的尼奈。我没法轻易忘记它们,在我迷茫的时候,我会想起哥哥,在我绝望的时候,我会想起黑手,在我胆怯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个魔鬼,她让哥哥抛弃了我。他们让我选择成为现在的自己,让我变得坚定。在这个地方,我每次做噩梦都会看见她,我把她和我的信念放在一起,恐惧是令人难忘的东西。”

“但是如果到了最后,最后你没有记忆可以吃了……”我想着,然后背过头,“我在说什么胡话,没有那一天。”

而尼奈呢。我用余光望着他。尼奈只是望着前方,什么也没说。

这气氛冷下来了,这样不好,我想说些什么,然后……

然后我与尼奈的死亡画面就涌向我的大脑,让我不受控制地悲痛。我只好走在尼奈的后面,以避开他的目光。我的头脑朝一个无意义的方向偏离,思绪仿佛在阴郁的云间飘荡。

接着,尼奈拉着我的袖子,说:“前面有什么东西。”

一个怪物躺在地上,他还握着那块石头。

尼奈走过去,从怪物身上拿起石头,他惊恐地回望我:“我记得这块石头,这是贤者之石,是母亲送给我的。我记得我把它戴在身上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他又忘了,可我无能为力。

尼奈回过神来,他说:“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说,“我是你的同伴。”

说完,我走到那怪物面前,发现他还活着。他就是“我”。

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别出去,法师是叛徒,他知道……信息了,信息导致了……预言。别……”

“你说什么?”我拉着他起来,大声质问,“怎么了?到底怎么?”

可惜,他没有说完,他的发声器坏了,他快死了。

尼奈在后面问我:“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

我放下奄奄一息的怪物,深吸一口气,用手捂着脸,试图做出一个适合的表情。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尼奈问我。

我低着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表情。我用手按着额头,酝酿了很久,不知道应该假装欣喜还是叹息。我只是扯着衣服,紧握拳头,在沉闷的平静中做无数个无用的深呼吸,然后转身。

我不知道我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我想不到,看不到,也不知道。我说:“他跟我说,他把信息传出去了。”

“什么信息?”

“改变预言的信息,”我说,“你成功了。”

尼奈盯着我,接着,那双苍白的眼在惊喜中松弛,变得比湖水还静。他只是望着我,说了一句:“哦。”

我问:“你不开心吗?”

尼奈点头,又摇头。他拿着石头,像孤单的小孩一样把自己缩在墙下。

我走过去,靠着他,轻轻抚摸他的白发,然后吻他。

他微凉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变得柔软无比,我抱着这块寒冰的碎片,吻个不停。他不会爱我,他会忘记我,但是我并不在意。我什么也不说,扣住他的手指,搂着这副虚弱柔软的躯体,进入他内心的荒原雪地,然后慢慢地消融这颗冻僵的心。

他迷茫地接受了这个吻,直到我们空虚的灵魂被彼此的体热填充。我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互相融合,然后贴着我们的脸颊。我知道他还活着,是微凉的、柔软的、让我心碎的。现在,外界的冰冷和敌意都变得不再重要,我们仅是拥有彼此,掌握彼此,无需思考任何痛苦的事情。

尼奈没有主动做任何事情,仅仅是——接受这些温柔的动作。

我不知道我们吻了多久,直到我松开他的时候,他才问我:“为什么要吻我?”

“因为那样对未来有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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