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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说:“让我和他聊聊,等会儿我们玩个更刺激的。”

金发女人搭上外套,和我一起走到远远的地方。她望着积了灰尘的镜子,五只指头贴着肮脏的镜面,划出野兽抓痕一般的印记,在那爪痕的内部,我们能洞见清晰无垢的自己。

我开门见山:“那个人怎么了?”

“在此之前不妨谈谈你的情史,我很感兴趣,”她指着我的心口,把灰尘抹在我的胸口,“顺便一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只是爱他而已,不管你的事,爱情是隐私的东西,至少,爱让我可以代替他站在这里。”我推开她越界的手指。

“爱,那是传染病,精神污染,发疯的信仰。”她笑了。

“也许爱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您又有什么权力定制他人对爱的看法呢?”

她摇头微笑,像看单纯小孩一样看我,说:“不,亲爱的小朋友,我只是说我眼中的爱,那是我的体验和信仰。”

“对尼奈的哥哥?”我小心试探。

“也许。我是他的狂信徒,而不是爱人。”清脆的击掌声在她的手心爆发,“至于爱情,那是愚蠢的传染病,世人偏爱的伟大迷幻剂。”

“也许你只是喜欢和他做`爱,又得不到他的爱,嫉妒成性?”

“事实上,我可以和任何人做`爱,除了他;他可以和任何人做`爱,除了我。给你一个忠告,别用你的愚见去臆测陌生人,特别是他和我。”

“所以他还活着,只是把那块石头交给你了?”

“我觉得他活着倒不如死了,你根本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灵魂,对我而言,他就是本该成为神的,毫无弱点的人。”

“我对他的唯一认知就是,他抛弃了尼奈。”

金发女人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似乎是想了什么,凌厉的蓝眼盯得我发慌。她试探性发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抛弃尼奈吗?”

“我倒是希望我知道。”我只能坦白。

“我真希望你能看清你那可笑的爱情。尼奈,他可不算一个人,他是世界上除了那人以外最接近神的存在。尼奈根本不应该爱上任何人,也不可能爱上什么人。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我们眷恋在世界中找到的自我投影。”

就是如此,她像个老道的花花公子对我鼓吹自己的滥情,而我是个不谙世事的痴情处子,被她指责得毫无反击之力。但是这没有什么不好。

人对爱情的见解总是不同的,爱情本身就是一种虚幻飘渺的东西,正如我和尼奈在活墓舞台里的末日狂欢——空虚的情愫指引我们在废墟里找到希望,以及苟活的动力。带着虚无爱情给我的权利,我代替尼奈质问她:“所以,这是你们抛弃他的原因?”

“如果尼奈在我们身边,总有一天会成为那位大人的弱点,或是竞争对手。大多数男人的本性总是想要权力,要独一无二的领袖地位,人不可避免地要敌视权力竞争者,以保证自己强权的不可侵略性,如果尼奈是个可爱的姐妹,说不定他会更疼爱他呢。”

“你们把尼奈当成什么了?附庸物件?好像如果他是个女孩就不能有独立人格似的,这话的确适合你这种出卖肉体的家伙。”

“正好相反!亲爱的,像你这样的家伙才会觉得我们在贬低肉体性别。我所说的权力竞争可不是他的阴`茎给他带来的,而是世俗规则要送给他与生俱来的阴`茎的!伟大的神明在造人的时候可不会问,亲爱的,你要一根阴`茎吗?,但是他出生以后,该死的荣华富贵都想要靠近他那根该死的阴`茎,现实使他的存在产生被动竞争力。”

我也知道她在嘲笑我,大概是因为克莱城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可怕,让我快忘了其他地方的男性继承权,但是事实上:“你们还是因为他生来是个男孩就抛弃了他。”

那女人一副不愿解释的样子,拍拍手上的灰尘,敷衍道:“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即使他是个女孩,我会担心他会成为那位大人的弱点。我不是说他俩的兄弟情谊多纯粹,我只是说,我可不愿让自己的信仰有人性的弱点,一个超神的存在理应冷血无情。”

“可是他没有成为神,对吧。”我冷笑。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也许这句话触及了她那恬不知耻的强韧神经。她勾了勾指头,说:“人类习惯性要玩迫害和逼罪的邪恶游戏,无论什么世界,他们都需要罪恶的受体。恰好,一个理想的救世主登场了,他正好要对着曾经掌握自己肮脏经历的掌权者开刀。”

我顺势猜测:“然后那位理想的救世主就把你的神从神坛上推了下去?”

“你果然是对这里一无所知的外乡人。这场闹剧就是源于那个公主的爱情,她选了一个精明的救世主,逼疯了另一个,然后自讨苦吃,被发疯的‘爱情’宰了。你说,爱情可不是愚蠢的东西吗?”

“那不是爱情,大概只是痴迷。真正的爱情会让他们得到救赎,而不该是如此惨烈的死亡。”

“你的爱情和那个蠢公主的爱情很像,可惜,你没有爱着另一个怪物。好吧,简单说来,你们以为那是爱情,却从来没认清自己爱的是什么东西!神明,或者怪物,本质上类似。你根本不明白你的爱情是在扭曲的铜镜上倒映的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倒映你那可悲身影的东西是个怎么样的疯魔……”

“我很清楚,”我打断她,“我知道我得不到什么回应,也不在意。如果可以,我只是想要知道更多真相,离他近一点。”

“真相?”她笑了,“真相向来是使人痛苦的东西,比如,真相是我睡了你恋人,我还十分享受他被我吓得绝望的小可怜模样;真相是只要你爱着怪物,性和爱情就不是令你满足的东西;真相是你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蛋,无论你的肉体和他如何接近,哪怕是你的阴`茎捅进了他的肠子里,也够不着他的核心。”

“但是,如果真相的意义是一次次复述否定的现实,那我们也不需要找什么信仰和希望了,我们可以把过去的灾难复述一百次,把过去的不幸复述一百次,然后大声哀嚎大家的悲惨经历,而不做任何事情。”

她惊讶地望我,拍手称赞:“复述过去就是人类的本性之一,你无法改变,也无法让他们从这伟大的惯性运动中停下来。乐观者在复述中寻找心灵的安慰剂,奔跑者在复述中寻找生活的原动力,自毁者在复述中拷打、折磨自己。他们陶醉于过去的美好记忆、崇高梦想和悲惨经历,渴望用消极的麻木身体对抗现实——谁能抗过那该死的洪流呢?我们都是死神手里的蝼蚁。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活着,因为想着世界上有什么人或者事物需要他们,想着一个不那么可悲的未来假象。在‘被需要’的情怀里,他们和欲求不满的内心一起苟活,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装点幸福的假象,点燃理想的蜡烛祈祷‘一切都会过去’。”

“并不,”我抗议,“我一直在做新的事情,我挣脱我的囚笼,渴望改变。至少我希望让我的爱人得到自由,并为此不断努力。我们可以走出自己的生活领域,外界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黑暗无情,至少存在美好的一面等待我们发现。这不是麻木的乐观,而是狰狞的,我们可以带着血,笑得嘴角被撕裂,不是为了营造为了幸福而幸福的假象,而是为了挖到一条通往希望的生路。”

她笑道:“你怎么知道存在生路?”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不存在生路?未知的黑暗包容万物,既然里面有极端的毁灭,那为什么不能有一点点希望?”

“毛头小子才会这么想,盲目又幼稚。”

“我不否认。”

正因如此,我是永远的“未成年者”。拒绝成年,不是为了拒绝仪式化的变异,更内核的,我需要保持自己年轻的冲劲和热血的激情。那种年轻的动力使我不会臣服于麻木的舒适现状。在消极乐观或是消极悲观之中,我能为一个朦胧的、没有答案的未来而卖命冲刺。我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我只需要记得——我所做的一切对未来有益,它不需要精细的计算证明。

那个女人拿起两块石头,看着我说:“那我收下你的礼物,我保证会交给他。”

不知为何,大概是好奇心作祟,我问了一句:“那个人也在麻木的痛苦中……活着吗?”

“呵,也许现在他连个人都算不上,但是,我只是相信我愿意相信的,爱他是为了爱我自己,我们在所爱之人身上实现的一切,都是为了潜在的自我欲望,而我想在他的身上实现我无法实现的野心,这便是我的信仰。”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贪心的男人还在等着他的下流奖励,我看见金发女人走了过去,她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下流事情都与我无关,我该走了。就在我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劈砍声。我好奇地回头,没看见那个漂亮女人,只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缺脑袋的尸体和一把锋利的斧头。

我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她那儿联想到克莱的姐妹们了。

她天生带有最直接的权力属性——野蛮的、血淋淋的暴力,尽管“娼妓”和“美女”的表象在掩饰她的本性。我感受到了,却又被她的姿态和常理的身份定位迷惑去了。去认识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绝美的女性、柔弱的女性、身份卑微的娼妓,却没能去思考那刿目怵心的邪性。

脱掉女人的外皮,它就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狂信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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