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脑中好奇瞬时烟消云散：“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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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叽叽喳喳闹腾不休的百晓生后，凌恒转身，继续向鬼市深处走去。

但与先前的目标明确步履匆匆相比，此番他虽然指尖掐起那燕绶眼熟得寻物手决，白衣飘飘无风自动间脚步却走的慢而谨慎，似乎连他都无法准确算出那物的位置，所以要一遍又一遍的卜算，反复从每一次的结果的细微不同中推测出真正的方向，而后再向下走去。

燕绶亦步亦趋的跟在凌恒身后，难得没有神游天外明目张胆的走神。

百晓生的出现就像一桶阴寒刺骨的忘川河水，劈头盖脸的倒下，彻底把他浇清醒了。

那孩子都长大了，成了少年模样......

他究竟死了多少年，错过了多少事？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以为的闭眼睁目的一瞬间，其实已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再不复旧时模样。

要知道那孩子出生时他还抱过，向两位挚友送上过贺礼，恭喜他们喜得麟儿。

逐野地兵解时，那孩子应该才仙龄一岁。

“......凌仙长。”

燕绶听见自己出声，听见自己嗓音嘶哑干涩，堪比一只多年不曾敲响的铜锣，老旧又难听：“方才那位仙长叫百晓生......仙门起名字如此有特色吗？”

“......”

凌恒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

他腰间长剑剑鞘雕花古朴细致入微，隐隐可透过缝隙看见轻薄光滑的剑身和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剑刃。

长剑此时安静极了，似一抹轻盈透亮的月光挂在那里，一如它的主人。

“百晓生只是外号。”

凌恒指尖重新又掐了一次决。

他走在残肢断臂骨骸沉血堆砌而成的鬼市中，身侧所行所摆皆是令凡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可怕鬼物，却潇洒自如行云流水，并不为外界所动。

“他本名百里既明。”

燕绶垂眸盯着脚尖，好像自己黑不溜丢的靴尖上忽然长出了一朵令他百看不厌的奇花。

他知道那是百里既明，他当然知道。

仙门百里世家前任家主和罗浮门门主之女的儿子。

他手刃的两位好友的儿子。

逐野地魂飞魄散前他除掉的三千修士中，正有百里世家前来为家主报仇雪恨的血亲精锐。

如果方才百里既明知道站在面前的鬼仆是自己杀父杀母杀亲仇人的话，恐怕不会如此表现了吧。

他会像一只发狂的小兽，拼着粉身碎骨也要干掉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的仇人。

“......”

燕绶头疼的抬手捏着眉心，他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他必须要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少年。

“百里仙长看着不大，还是个孩子呢。”

他听见自己又道。

“若按人间算法，刚刚二十。”

凌恒答道：“不过半仙之体年龄算法与凡人不同，因而言行仍显稚嫩。”

半仙之体虽生来天资卓越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但前期心智成长速度相对缓慢，粗粗算来差不多是凡人二分之一的速度，所以严格说起，人间年龄已有近七百岁的徵音仙尊仙龄不到四百，百里既明仙龄才十岁而已。

十岁的孩子贪玩爱闹，谁也说不了半句不是。

燕绶很清楚两种算法的不同，却不能表现出来。

好歹他终于知道自己死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六年一开山门的太一宗又招三茬新弟子，也足够逆徒燕绶成为道典上短短两行字。

更足够令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时间抛弃的，不应存在于当下的可怜虫。

他死后的太平盛世海清河晏，都在告知着他回来的多么不合时宜，多么无人欢喜欢迎。

燕绶随脚踢飞脚下一不长眼滚过来的鬼头，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