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还保持着几小时前被程霁扔在床上的姿势,从回来到现在始终没动一下。程霁单膝跪在床上抬起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季清安舒展着五官双眸紧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颇有一副长眠不醒的架势。
程霁气急败坏的朝手机那头骂道:“不是说三四个小时就醒了吗?这他妈天都快亮了!”
“谁知道你能一口气倒半瓶上去啊哥,”对面也慌了,很快听筒里传来键盘啪啪打字的声音,那人念道,“麻醉药过量会导致中枢神经麻痹,自主呼吸丧失,从而引起心脏骤停……卧槽,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俩就完了!迷奸和奸杀可是两个概念啊……”
季清安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到的是从脚底板腾上来的天旋地转,剧烈的眩晕感让他有些恶心。他闭着眼睛没动,试图舒缓一下混沌的大脑。周遭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膜传进他的耳朵里,程霁在说什么,听不清楚。
但这语气他很熟悉,程霁在发脾气。
接着就要摔东西了。季清安想。
啪——
程霁手里的手机从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接着砸在墙上,又很快弹到地板上。
还是这个样子。季清安暗叹。
程霁按着暴跳的太阳穴心慌意乱的看着床上的季清安,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叫道:“季清安?你别给我装了,起来。”
季清安听着他紧张颤抖的声线,心里忽然染上了那么一丝恶趣味,他闭着眼睛没动。
“季清安?”程霁又叫了一声,一边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季清安的手臂从他手掌上自然滑落摔回床上。
程霁这下真的慌了,手足无措的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好一会儿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对,电话……”
他低头看着脚边被自己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低骂一声“妈的”,重重的将破碎的手机朝墙上踢了过去。
当程霁有些冰凉的双手触碰到自己身体时,季清安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清心咒。接着一滴温热的液体渗过他单薄的衬衫,很快又是一滴,带着灼人的滚烫在他胸膛晕湿一片。
程霁抬手在开了闸似的眼眶上抹了一把,从季清安西裤口袋摸出他的手机。
季清安以前一直习惯用手机号码尾号做密码,程霁下意识输入了他的手机尾数。
嗡——
密码错误。
他又输入季清安的生日。
嗡——
密码错误。
密码是什么?
程霁攥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盯着屏幕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在按键上输入自己的生日……
看着跳出的错误提示,程霁心里自嘲道,想什么呢。
季清安艰难地将眼睛睁开,看着身边背对着自己专注地试着解锁密码的人不由得有些心慌,这要是被试出来了可还得了,自己这段时间花的功夫就白费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出言打断他。
他嗓子有些干涩,开口的声音轻而沙哑:“几点了?”
手机上又震动了一下——密码错误。
程霁听到声音却没回头,他敛了敛情绪,背对着他答道:“不到六点。”
季清安正想起身,就听到床头传来‘咣当’一声,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金属手铐,手铐另一端扣在铁艺床的镂空里。
他只好半俯身放眼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不大,厚重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老式台灯。墙上的暗色壁纸大概因年份久了有些地方脱落斑驳,房间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久无人居的霉尘味道。他侧头闻了闻身下的床单,干燥无异味,应该是新换的。
季清安这才放下心来在床上躺好,脑袋一触碰到枕头又感到一阵头晕脑胀,他看着身边依然背对着自己的程霁,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八点叫醒我,我要回公司开会。”
“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被绑架了,还开个屁的会。”
“钱和银行卡都在钱包里,自己找。”季清安想翻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却被脚上的锁链牵制住抬不开腿,只好平躺着。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程霁,“命,你要就拿去。”
刹那间程霁几乎听到自己心中的震荡,他猛然转过头来,纤长的睫毛上湿润成缕,泛红的眸正对上季清安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却听到季清安接着说,“如果你有命拿的话,停车场的监控是高清的。”
程霁看着季清安,季清安也不甘示弱的望着他。
程霁绷着的脸上突然松懈下来,一个似是明媚的笑容一瞬即逝,却还是被季清安的眼睛清楚地捕捉到了。
程霁将手里因多次输入密码错误被暂时锁定的手机扔回床上,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季清安,冷哼道:“我有没有命拿,你可以等着看。”
季清安闭上了眼睛,轻笑道:“嗯,我等着。”
伴随着门被重重摔上时的‘咚’的一声巨响,麻醉劲儿还没过去的季清安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等季清安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屋内发霉的气味已经散去不少,半开的窗户正往房间里呼呼灌着凉风。他这次起身起的很顺利,手脚上的束缚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他抬手揉着手腕上被勒出的红印,又活动了一下酸涩的颈椎,一扭头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他的车钥匙和钱包。
季清安将自己的东西收好后从房间里走出来,没看到程霁,大概是早走了吧。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是一个简单的二居室,看室内的装潢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另一个房间似乎是上了锁,他拧了几下门把没打开,便作罢扬长离去。
上了锁的卧室大床上,程霁听到外门的响声后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老式壁钟。
还让八点叫你,叫了你又不醒。
还开会,开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