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艘竹筏上,伏着的是王砚。
马文才本来对王砚过河一事百般纠结,伏在竹筏上过于危险,游在河中,他又不舍得让她再体验一次冷彻心扉的感觉。
思来想去,他都想将王砚留在青龙山,等他扫平流寇后再渡河回来接她。
这个念头,在看到王砚冷冽的目光后,他咽回了肚里。
伏在竹筏上,是王砚自己的决定。马文才同意这个决定,是看在河面终于飘起了一层薄雾。
等他们到达玉水河岸时,流寇们竟没一人醒来。他们在睡梦之中,就被人夺去了性命。
天刚蒙蒙亮,秦京生还在睡梦之中,耳边传来了激烈的打杀之声。他睡眼惺忪睁开眼走到门外,眼前的一幕让他挪不动脚。
马文才犹如天降神兵,从青龙山河岸悄无声息的杀到了他的老巢来。每一个将士都杀红了眼,刺目的鲜血将他们的白袍染成了红色。
他们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为首之人,一手将怀中之人护得严实,另一只手持□□,所到之处,犹狂风过境,流寇无一生还。
眼前,流寇死的死,逃的逃。
看着向他走来的马文才,秦京生攥紧拳头,怒目嗔视。但是身体反应更为诚实。第一时间,他拔腿就想跑。
没跑出几步,早在他身后等待已经的谷心莲窜出来,死死的抱住他的腿,让他无法逃脱。
秦京生回头看看犹如死神的马文才,再瞥瞥阻挡他逃跑的谷心莲,他气其败坏,朝着谷心莲的心窝狠踹一脚,以此挣脱束缚。
“啊!”
没走出几步,秦京生发出一声惨叫。
谷心莲抓起了地上掉落的刀,将秦京生的脚生生的插在了原地。被仇恨冲昏头的女人,发起狠来不是好惹的。
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秦京生眼睁睁的看着马文才掷来的□□穿过自己的胸膛,至死没能阖上眼睛。
喷出的热血溅了谷心莲一脸,她麻木的转了转眼珠,伸
手摸了摸脸。看着手上的绯红,她放声大笑。
“死得好!你终于死了!”
王砚还没来得及看谷心莲脸上的表情,就被马文才牵着往外走。马文才没杀谷心莲,但从头到尾,他的眼神没分给谷心莲一分一毫。
“嘁。”谷心莲抽了抽嘴角。暗自腹诽,不是人家可怜你才不杀你,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杀与不杀,都丝毫影响不到人家。
你现在就是一块破烂的抹布,人家多看一眼都嫌脏。
“砚姑娘,小心!”
苏安随着王凝之的大军一路杀进来,杀进院子里,第一眼就看见谷心莲拾起地上的长弓,搭箭拉弓射向王砚。
他想都没想,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王砚前面。
两枚石子呼啸而来,一颗打在苏安膝弯,他当即单膝跪了下去。另一颗石子打在箭尾,改变了长箭的方向。箭头擦着苏安脸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感谢你挺身而出。”马文才搂紧怀中的王砚,“但是,我自己的夫人,我更喜欢自己保护。”
“我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苏安随意的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多谢马公子救命之恩。”
王砚匆匆瞥见了苏安的眼睛,视线就被马文才的披风挡了个严实。她瞥瞥嘴角,既然不让她看苏安,那她就换个目标看。
一番搜索下来,她看到了跑到河岸边的谷心莲。似乎是感觉到了王砚的视线,谷心莲慢慢回过头,对着她扬起一个笑容。
“噗通——”
整个人落入河中,河水瞬间没过她的头顶。
王砚从那笑容中,看出来凄凉,还有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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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曙光,洒在玉水河上,笼罩着整个山寨。
马文才高举酒碗:“这一碗酒,祭我们英勇的将士。”
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地上躺着的。
马文才喝了一半,另外一半酒倾洒在大地上。酒碗重重的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每一个英勇杀敌的将士,都值得被敬重。
“白袍威武!白袍英勇!”
白袍军的口号,响彻玉水河岸。众人闻之,肃然起敬。
将士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着逝去的同袍。
……
玉水河岸临时扎起了营帐,王砚和跟着王蓝田的军队一起赶来的王蕙救治着受伤的将士。
“砚姑娘,你快来看看!”
王凝之抱着一人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谢道韫在后面紧紧跟着。
仔细一看,王凝之怀中抱着的,竟然是陈子俊。
陈子俊胸口淌满了血。
“这是怎么了?”
“陈夫子替我挡了一刀。”谢道韫一脸焦急,“砚姑娘、小蕙姑娘赶紧替他看看吧。”
王砚拿出药箱,想要为陈子俊上药止血,没曾想被他拒绝了。
“我知道,我怕是不行了。”陈子俊面色苍白,说话无力,“有些话,我要是再不说就晚了。”
陈子俊的手挪向谢道韫,即将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怕自己手上的血迹蹭到谢道韫手上。
“谢先生,我……”
“不要说话!来不及了。”王砚一声斥责,打断了陈子俊的话。
但是陈子俊有非说不可得理由,他怕自己留有遗憾。
“我……一定要说……”
王砚叹了口气,无奈的掀开陈子俊
的衣服,露出伤口来。
“陈夫子,你的伤口浅,本来马上就要愈合的,你一说话就裂开了。”
她将金疮药倒在了伤口上,“再不让我们医治,伤口就要自己愈合了。”
谢道韫不敢相信的抹掉脸上的眼泪,“那为什么陈夫子流了这么多血,又如此虚弱?”
“血应该是敌人的血吧。”王砚为陈夫子的伤口裹着纱布,“至于虚弱,想来应该是陈夫子晕血吧。”
听到这儿,王凝之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回想起陈夫子挡刀的情节,自己似乎是在那名流寇捅刀之前,一刀解决了他。
想来,流寇的刀尖只是略微插进陈子俊的胸口,留下浅浅一道伤口。而流寇的鲜血,溅满了陈子俊的胸膛。
想到自己刚才要说的话,陈子俊是又羞又臊,彻底昏了过去。
白袍军休整后,与王凝之、王蓝田的军队三军合一,将周围叛乱的流寇扫了个干净。
王砚、王蕙带着受伤的陈子俊先行回来尼山书院。
不管时道如何,尼山书院都是她们的家。
鄮县的鼠疫,因王兰和荀巨伯带去的药得到了控制。他们二人的到来,算是解了梁山伯的燃眉之急。
朝廷因梁山伯防治鼠疫有功,特此嘉奖粮食盈仓,救鄮县灾民饥饿之困。梁山伯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鄮县无事,王兰与荀巨伯自然也就一同回了尼山书院。王蕙、王砚也将王世玉夫妻俩从陶渊明那里接了回来。
随着王兰的回归,她带回来了一件天大的八卦。
“你们知道我在鄮县看见了谁吗?”
王蕙好奇心比谁都重,她一脸吃瓜的表情,“看见了谁?大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祝英台吧。”王砚想了想,便猜出了答案。
“要是单单是一个祝英台,我又何须这么惊讶。”王兰叹了口气,“谷心莲也在鄮县,而且她现在失忆了,是梁大娘的义女。”
谷心莲还活着,这倒让王砚吃了一惊。玉水河水流湍急,没于河中竟还能捡回性命,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失忆一事,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那日,谷心莲抱着必死之心,一头扎进玉水河中。河水汹涌将她冲至下游河岸。
无巧不成书,她被正在河边洗衣服的梁母救回了家。
不知为何,谷心莲深得梁母喜爱。谷心莲苏醒后,知道是梁母救了她的性命,待梁母也如亲生母亲一般。谷心莲做事勤快,手脚麻利,颇具贤妻良母的风范。
自从有了谷心莲后,梁母觉着事事顺心,越看她越顺眼,心底里将她认作准儿媳。一老一少日子过得十分融洽。
梁山伯在忙完公事回家后,发现家中多了个人,竟还是认识的老熟人。起初诧异,相处下来也慢慢习惯谷心莲的存在。他每每想到谷心莲当初的不告而别,心里莫名的感觉愧疚。
他待谷心莲越来越好,不过只是将她当作妹妹。但是,这一切在梁母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梁母认为,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升级抱上大孙子了。没多久,与祝家断绝了关系的祝英台的到来,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祝英台一心想要与梁山伯在一起,不惜以绝食来威胁祝母。在祝母与梁山伯之间,祝英台选择了梁山伯。她的这番举动寒了祝母的心,从此祝英台与祝家庄再无任何关系。
祝英台舍弃了一切来到梁山伯的身边,看到的却是梁山伯和谷心莲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她心里委屈炸了。她一委屈,梁山伯自然就要哄
。谷心莲将一切看在眼中,不哭不闹,做起事来更加卖力。
一个勤劳持家、大度贤惠好媳妇,一个任性自我、娇生惯养大小姐。如此比较,高下立见。
梁母自是不同意祝英台嫁进梁家,但是架不住梁山伯喜欢。
这亲,是遂梁祝二人的愿成了,往后的日子是否能幸福美满?
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还隔着梁母和谷心莲。最重要的一点,祝英台绝食伤了身子,这辈子都难……
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的故事太多了,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比起关心别人鸡毛蒜皮的家事,三姐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皇帝听闻马文才、王蓝田扫平流寇,荀巨伯为防治鼠疫出力不少,想着同时褒奖三人,但又不知赏什么才好。
又听闻三人与尼山书院王世玉的三个闺女定了亲,皇帝喜笑颜开,大笔一挥。十月初六,良辰吉日,王家三姐妹同日成婚。
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婚礼。
百姓们皆叹,那王家三姐妹为世间难得妙女子。
一时之间,她们倒成了百姓口中的风云人物。
红灯高挂,喜字满堂。洞房花烛夜,文才乐开怀。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的双手不停握住又松开,反复几次下来,终于不再发抖。
马文才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头,盖头之下是他的新娘,是他的阿砚。
他欺身而上,将王砚轻搂进怀。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却不料,王砚推身说“不”。
“相公,今日……不大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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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攻略目标好感:100%。”
机械化的声音在王砚耳边响起,“恭喜5438,成功达成‘为爱拯救马文才,为他配段好姻缘’大团圆结局。您目前的分数已达一百,我们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例如回到二十一世纪之类的愿望。”
“不用那么麻烦。”王砚可不想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低头笑了笑,“小绿,不,或许该称呼你为晋江大人20。我的愿望很简单,你们把小绿还给我就可以了。”
当初王砚能从玉水河底浮起来,根本不是因为小绿提前使用了她的愿望,而是小绿透支自己的力量救了她。在小绿消失之前,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还把大宝留在了她身边。
小绿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用一个愿望换回小绿又有何妨?
机械化的声音有所犹豫,“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
在这一点上,王砚绝不退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经过了漫长的停顿,机械化的声音再次响起:“经与上级协商,我们决定实现你的愿望。但因你已完成梁祝世界任务,不能再拥有系统,晋江10将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你的身边。”
……
一年之后,王砚产下一子,眼睛像王砚,又大又圆。鼻子像马文才,又直又挺。嘴巴……像他自己。
“呀!”王蕙捂着嘴惊呼一声,“小外甥头顶有一撮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