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看着他眼底的决绝和隐忍,突然就吼不出声了。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逼得他再难呛出一个字。
他确实恨透了李文耀和元亓。这两个人就这样背着人命,堂而皇之,招摇过市地在这个世上耀眼张扬的活着;而他最亲爱的家人,他的外婆,生命的最后一刻只能躺在冰冷的江水里,腐蚀糜烂,痛不欲生。
太不公平了,实在太不公平了。。
李文耀夺走了他最爱的人,让他余生都活在无终止的悲痛和自责中,自己却可以活的这么潇洒,这么得意。。
不可以这样。绝不可以。如果不能血债血偿,那李文耀也必须体会一次,失去最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他不恨李文逊,也不恨李家鹤,他也曾后悔过,也曾愧疚过,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仇恨强加在无辜的人身上,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曾经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他顺水推舟地将李文逊拉进漩涡,拉进他对李文耀万劫不复的恨意里,他要借着李文耀对李文逊的不伦心理,把李文逊从李文耀面前彻底夺走。
每当他坚持不下去时,他就会安慰自己,这是在变相地拯救李文逊,含蓄地阻止李文耀的不轨之心。也算是,他做的最后一件对得起李家鹤的事。
可是李文逊呢?他居然动摇了?
董承悔不当初,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李文逊这么个,和李文耀完全不同的人,怎么会爱上李文耀?甚至愿意不顾家庭的责任,不顾世俗的原则,甘愿留下来,甘愿厚着脸皮来求自己,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弃对李文耀的仇恨?
简直荒唐,简直可笑!
李文逊现在想放弃?想抛下他回去陪李文耀?做梦!想都不要想!
董承这么一想,眼神恢复冰冷。他正想开口,有人敲门了。
“董老师?在吗?。。。咦,下班了办公室怎么不关灯就反锁了。。董老师?”
李文逊定了定神,在董承幽暗的注视下走了过去,把董承扔在地上的书捡起来,重新码回桌子。
董承眉头越皱越深。
李文逊收拾好书桌,打开了门。
“??董老师原来你没走啊,”一个实习生探出个脑袋,“大白天锁什么门。”
“是我不小心锁了,”李文逊笑了笑,“和你们老师说了会儿话,忘了时间,不好意思。”
“哦,没事儿没事儿,我以为出啥事儿了呢,”实习生笑笑,冲屋内仍旧僵在原地的董承说,“老师,周老师找您,您方便过去下吗。”
“知道了。”
李文逊冲董承点了点头,“我走了。”
董承一言不发。他明白,李文逊在等他的答案。
李文逊下午回到家,看见李文耀的车停在院内。
王姨正在浇花,见他回来了,“二少爷。”
“我哥在家?”李文逊问。
“大少和孔先生他们在书房。”
“知道了,你忙。”
李文逊上楼,明明心事重重,脚步竟不知不觉朝书房走去。
他突然很想见李文耀,他满脑子都是李文耀。
走到书房门口,正想敲门,依稀听到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是元亓。
李文逊手一顿,鬼使神差地没有敲下。
书房里。
李文耀手里拿着资料,孔绽和元亓站在他对面。
“后天深圳那个厂有个急会,你看你们谁想去。”
“是出了什么事吗?”元亓问。
“老邱死了,肝癌,”李文耀说。老邱是那里的负责人。
“所以是要选新人?”孔绽点点头。
“差不多,老邱我熟,但他那几个喽啰,尤其是这两年增加的,我心里没谱。你们帮我盯着,有谁一看就不行的,刷了。”
“知道了。”俩人说。
“从前这些事,都是元亓去,”李文耀看着元亓,“元亓,你比较熟,要不这次,还是你吧。”
“耀哥,”元亓说,“不如让孔哥去吧。”
站一边儿打酱油的孔绽一愣,“我?”
“正是因为孔哥很少去,所以才更应该多和底下的接触接触。”元亓微笑道,“不然大家只知道耀哥重视孔哥,不明白孔哥真正实力的,可能会对耀哥妄加揣测,到时候引起内讧,怕是不好收场。”
话是没错,孔绽心里却不舒服,“有这么严重吗?”
“元亓话重了,不好意思,”元亓说,“可是我也是为耀哥考虑。”然后看向陷入深思的李文耀,
“耀哥,不瞒您说,上次惠州的合作,已经有人向我私下表达了不满,”然后一脸担忧地看向孔绽,
“说从来没见过孔哥,觉得不安生,吵嚷着要耀哥亲自过去。。”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孔绽毛了,紧张地看向李文耀,“耀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行了,都别吵,”李文耀打断他,揉了揉眉心,“阿绽,这次就换你去吧。元亓说的也有道理,你是该多去下面走动走动。”
孔绽闷着头,看向元亓的眼神装满怀疑和愤怒。
元亓眉角隐晦地向上一勾。
李文耀忙了一上午,累得头晕,“还有其他事吗。”
两人摇头。
“既然你们没事了,”李文耀清了清嗓子,“我有点事。”
俩人认真地看着他。
李文耀望着他俩,心里突然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