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等着。”
“楚文,邢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楚文只看了费承、贺从容一眼,立刻被另外两个学生领着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贺从容的视线没有从黎峥的身上抽走,他却一直不敢看自己,卑微地垂着头,紧握双拳,肥胖粗壮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贺从容看着他,脑海里却突然冒起他给自己捡橡皮擦的模样,只有一瞬。
见没什么事,他迅速转开脸,走向楼梯,似乎对这里发生什么事没有兴趣,朝费承摆了摆手:
“我先回教室。”
直到贺从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黎峥才抬起头,他不想让贺从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本能不想,自己的形象似乎……本来就不怎么样嘛,黎峥丧气地叹了一口气,身后的同学忽然揪住他的后领,忍住对他身上气味的斥责,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胖子,等会儿去邢主任那里该怎么说话,你知道吧?”
黎峥没出声,既没答应,也不拒绝,满脑子只是贺从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像被一把利剑刺穿了身体。
“我是贺海峰的家属。”
“谢谢。”
小护士移不开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看的探病家属,身高腿长不说,气质清冷,皮肤微白,语气谦逊有礼,简直是梦中情人的标配。
从导医台离开,贺从容径直上了扶梯,西楼与东楼之间要从三楼的走廊穿过,他步伐很快,也不在意身边人的目光,大刀阔斧地走向目标地,还未推开病房门,在走廊旁座椅上坐着的姑父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容容,你来了。”
“姑父,我爸怎么样。”
“情况不太乐观,昨晚他就想见你。”
贺从容闻言没说话,他只好转移话题:“姑妈呢。”
“她去打水了,你爸现在还在昏迷中,这会儿医生在里面给他做检查。”
姑父有些担忧地看着贺从容,不过想从他脸上想搜寻什么情绪比较困难,只好再次叹气:
“你爸有没有告诉你,你有个弟弟。”
“什么?”
贺从容瞳孔倏然放大,他眼眸一转,看向姑父,勾起唇角,说不出来的讽刺,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跟他同父同母的弟弟,贺从容这会儿倒是担忧起自己的处境起来,如果父亲情况不乐观,撒手人寰,他还要帮忙照料弟弟,这个弟弟是不是未成年,还得他这个哥哥抚养成人?
“看来你还不知道,也是昨天你爸跟你姑姑说的,他昨晚很危险,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
“你爸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你,多少人劝他再婚他都没同意,他也……”
“姑父,我去走廊抽个烟。”
允自打断姑父的说辞,贺从容脑子里一团乱麻,忽然降下来的重磅消息砸得他来不及反应,他对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也没兴趣,只不过作为儿子的本分,父亲生病他必然是要在跟前照顾。莫名其妙走到东西楼连接的走廊处,这里有一个吸烟区,贺从容双手担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刚叼上烟,身旁突然压过来一道黑影,男人身上散发着清爽的皂角香气:
“身上带火了么。”
贺从容抬眼便看见黎峥眼神专注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眸里仿佛蕴含无尽的火焰,几乎把他灼伤,贺从容指尖颤颤,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砰”地一声撵开火花,黎峥主动向他凑近,他叼着烟,眉眼低垂,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颤,几乎凑到他的脸前,很快又站直身体,像是终是释放出来,缓缓吐出一口烟,贺从容少见地率先发话:
“真巧。”
黎峥侧过脸来,笑了。
“是啊。”
贺从容的心脏漏跳一秒,他不敢与黎峥持续对视,收回眼神,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岔开话题,缓解彼此气氛间尴尬,再次开口:“朋友,还是家里人生病?”
“不是,是我自己。”
黎峥把烟压得很低,掸了掸烟灰,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前段时间胳膊被逆行的电动车撞了,过来打石膏,今天拆了。”
贺从容转头看向他抽烟的右手,半晌看不出有打石膏的痕迹,黎峥却突然转脸盯着他,被突然“袭击”的贺从容转不开眼,凝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对撞,贺从容耳边猛地跳出“要不要友情上一次床”的话题,耳根霎时红了。
黎峥抬起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