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訓練塔時離開始還有十來分鐘,眾人四散在塔外三三兩兩聊著天。
塔門無聲地開啟,從中走出一位單薄的少年,細軟的褐髮一絲不苟的梳理上去,搭著銀色細框眼鏡看起來莫名的冷淡,細瘦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資料夾,用灰黑色的鋼筆敲了資料夾一下。
微乎其微的一聲咔,讓哨兵們瞬間都噤了聲,齊齊往少年這裡看過來,眼中帶著無聲的打量還有哨兵天性中的評判。
一個嚮導,而且是一個等級不低、卻仍未被標記的嚮導,讓空氣中隱隱約約帶起一股躁動以及較勁,哨兵的天性一下被撩發起來,有個哨兵甚至直接走到了少年跟前吹了聲口哨,輕佻的釋出自己的訊息素。
周果衍皺了皺眉,正打算上前把人拽下來以免丟了哨兵的臉面,就聽見一聲悶響,那個狂妄的哨兵直接被砸到了地上,掙扎著一臉灰爬起身時鼻血還狼狽的流了一下巴。
一條白蟒從地上拔起,低頭對著爬不起來的哨兵吐著蛇信,少年甚至沒有抬起頭,涼涼的掃視著資料夾上的資料。
我叫舒予延。
還沒完全變聲的嗓音聽來有點彆扭,但舒予延的氣勢壓了過去,語氣既涼又冰讓人不自覺打直了腰背。
等等你們精神體訓練的導師,是我。
白蟒張開血盆大口朝人群嘶了聲,蜿蜒的跟在舒予延身後滑進了塔裡,哨兵們只愣了一秒就依階級列好隊依序進入。
塔內空無一物,空蕩到讓所有哨兵都愣了一秒,塔頂的天窗讓整座塔看起來不顯得那麼暗,但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門一闔上甚至還找不著縫隙能開門,光滑的牆面就連能不能攀爬都有待商榷。
舒予延按照順序將名單上的人點了一輪,不知道紀錄了些什麼東西,才抬眼環視眾人。
次席哨兵馮翊、缺席。
就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一樣,他淡淡開口:訓練缺席說大了是逃兵,說小了也不免懲處,有誰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因為他在睡覺。
周果衍閉上眼睛當作沒有這一回事,無奈的在心裡幫馮翊點了一根蠟燭。
沒有得到回應,舒予延正打算在名單上做記號,就聽見門外一陣喧鬧聲。
門開了,馮翊一臉狼狽的衝了進來,非常乖覺的低頭站在舒予延跟前報到。
你遲到了。
沒有!真的!我掐著點來的!我遠遠就看見你們進了塔但是門關太快了!我費了好一陣力氣才找到門把的……
可能是太累了,馮翊邊說還邊喘著,最後一句基本上沒了力氣只有氣音。
踩著點來的還這麼囂張,舒予延揚了揚眉。
馮翊的瀏海基本上亂到看不出原本的造型了,幾綹幾綹的沾在額頭上,眼尾泛著一絲運動過後的紅。
舒予延用筆挑起了馮翊淚痣旁一小綹頭髮,冰涼的觸感讓馮翊驚得一下抬起了頭,但舒予延表情仍舊毫無波動,似乎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事。
葉子。
蛤?
頭髮上有葉子。
把葉子挑了下來,舒予延環視一圈淡道:請各位哨兵懂得要求自己,不要像個發情的傻子看到嚮導就撲上來,也不要在路邊睡得一副狼狽的模樣,南塔的嚮導個個都不好惹,保證你們這兩年單著來單著走,今天的事情我會上報。
列隊,放出自己的精神體,訓練要開始了。
趁著列隊的時候,馮翊小心翼翼的滾去周果衍旁邊,一臉委屈的拉了拉衣角然後被打開。
哽了好幾口氣硬是把眼眶憋出一圈紅,馮翊再接再厲的裝可憐:嗚嗚,我被調戲了你還拋棄我,覺得自己像個孤兒,心疼的抱緊自己。
周果衍翻了個白眼無奈開口:孤什麼兒,家裡有錢有勢的富二代裝啥呢,都還沒進塔就有了婚約對象的人說這種話怕不是想被打,還說調戲,剛剛一個想調戲我們導師的哨兵直接被精神體掀翻在地,你很幸運了,要知足。
真的假的掀翻在地?哇靠他精神體什麼來著啊有點酷,明明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大猩猩嗎?
什麼大猩猩,是白……
周果衍還沒說完聲音就消失在喉嚨,白蟒從馮翊的腳邊悄悄地靠近,一下把馮翊整個人纏繞住對著臉吐著蛇信,讓人背後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北塔的紀律真是鬆散,聊天聊得很開心嘛?嗯?
馮翊整個臉漲紅,進氣少出氣多沒一會就有點提不上氣,被鬆開時直接跪在地上乾咳了好一陣才啞著聲開口:哨兵馮翊,非常、咳、抱歉,請導師原諒。
怎麼,讓一個小小的嚮導教導很沒有面子嗎?我們偉大的次席哨兵。
哨兵馮翊,沒有這回事,真的非常抱歉。
舒予延涼涼地掃了一眼:我說列隊、放出你的精神體,還有人沒聽懂嗎?
白蟒立起朝眾人嘶了一聲,所有開玩笑的哨兵都不敢再輕視舒予延,紛紛按自己階級排好列隊,連精神體都挨著自身乖得不敢動彈。
舒予延反倒沒有什麼情緒,拿著資料夾又開始登記每個哨兵的精神體,乍一看上去還有幾絲溫文儒雅和乖順。
登記到了馮翊跟周果衍這裡時,馮翊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目不斜視的看著遠方彷彿等會就又要被修理的孩子一樣。
舒予延有點想笑,又想起場合不太合適扯了扯嘴角,最後成了一抹冷笑讓馮翊心跳漏了一拍、嚇的。